杜老太太心裡不悅，瞧了張媽媽一眼，便猜出一二。
穿著綠衣素裙的丫鬟打起簾子，杜父身著寶藍色寶相紋繭綢直裰，一身打扮清貴，他步入屋內，瞧見張媽媽在地上跪著，杜雲紋簇擁杜老太太坐在紫檀黑漆嵌螺鈿山水紋拔步床上，祖孫二人其樂融融。
杜雲紋起身行禮，杜父擺擺手，“起來吧，這是怎麼了？張媽媽不是你奶娘，怎麼跪著？”
京城大戶人家重視奶保，奶娘縱然是奴仆，卻在府裡，尤其是伺候著長大的小姐公子跟前彆有一番地位。
杜老太太手搭在桌上，眼皮也不帶抬，隻是道：“這婆子弄丟了雲姐兒前些日子得的那把匕首，我想著她好歹伺候雲姐兒這麼些年，叫回家去就算了，雲姐兒如今也大了，用不著奶娘。”
張氏一聽這話，臉色瞬間白了白。
她連忙朝柳氏投去求助的眼神。
“匕首？”杜父在杜老太太旁邊坐下，丫鬟捧上茶來，他卻是沒有喝茶，丫鬟隻好放在一旁，咬著唇兒下去。
杜老太太看在眼裡，心裡無奈。
雲紋卻是暗暗咬唇。
“就是那把雲姐兒得意喜歡的不行的匕首？”柳氏好似驚訝一般，拿帕子捂著嘴，“那把匕首雲姐兒才得了多久，怎麼就給丟了，這真是……”
柳氏看向張媽媽，訓斥道：“好你個張媽媽，小姐攏共才吩咐你多少事，你怎麼把事情辦成這樣，那把匕首可是小姐千辛萬
() 苦得來的，她弟弟想瞧一眼她都不許呢，你竟然給弄丟了！()”
張媽媽反應過來，立刻在地上磕頭，是奴婢不是，奴婢不敢擅作主張，想著小姐喜愛那匕首，就特地回家去拿帶鎖的匣子，誰知道那起子小偷眼睛那麼尖，居然把東西給偷了去了。奴婢真是沒臉見小姐了！?()_[(()”
“你啊你真是……”
柳氏像是氣得不輕，拍著桌子道：“往日你辦事還算仔細謹慎，怎麼這回捅出來這麼大的簍子。但凡你要是丟了我東西，那還沒什麼，偏偏丟了你們小姐的東西！”
杜父起初是對張媽媽有些不悅的，可聽著柳氏這幾番話，反而對杜雲紋生出不喜來了。
不過一把匕首，寶貝得不叫弟弟摸，又這麼大動乾戈的。
昨兒個被親女兒當麵駁了麵子的怒氣還在，這會子再趕上柳氏跟張氏這麼一唱一和，杜父心裡火氣就上來了。
他繃著臉，看向杜雲紋，滿眼不喜，“這事要說有錯也得怪你自己，那把匕首好好的你收著不行，非得這麼賣弄嗎？”
“女兒……”
杜雲紋張了張嘴，瞳孔顫動。
杜父心裡不耐，毫不客氣地說道：“說起此事，你奶娘本也是好意，你不念在她小時候照顧你的恩情，也該看著這麼多年的情分，就這麼點兒小事不自己處理了，還鬨到老太太跟前，非得把你奶娘趕走你才高興，是不是？”
杜雲紋看著杜父，竟半晌不知說什麼。
等她回過神來，柳氏已經輕描淡寫地寬恕了張媽媽犯下的小小錯誤，並且還賞賜了張媽媽十兩銀子壓壓驚。
“多謝太太，多謝老爺，奴婢回頭定在菩薩跟前祈求，希望菩薩保佑老爺太太平平安安，好人有好報。”
張媽媽磕頭如搗蒜，手捧著銀子，笑得老臉成了一朵菊花，露出泛黃的牙齒。
孫媽媽臉都紅了，這都是被氣的。
張氏這老虔婆，這番話說的什麼呢，好人有好報？
怎麼，感情她們老太太跟雲姐兒是壞人，會有報應是不是？
孫媽媽滿腹惱怒，卻不好發作。
老太太跟老爺的感情本就緊張，自己身為老太太的陪房，若是說了不中聽的話，老爺反而要給老太太使臉色瞧的。
“老太太，”杜父淡淡道：“您年紀大了，又久不操持家事，府上不少事情您不知道，您還是少插手的好，何況柳氏管家一向管的好好的，您這麼插手不是添亂嗎？”
杜老太太半晌不言語。
柳氏忙笑道：“其實老太太也是為我著想，隻是有時候老太太處事太急了些，也是我不好，沒有把家裡管理好，才叫老太太這麼操心。”
“這回的事怎麼能怪你呢？”
杜父心疼地看向柳氏：“這東西在府外丟了，這種事事先誰能想得到，要是怪到你頭上來，那可太不講理了。”
“老爺說的是，隻是我這老婆子累了，不耐煩待客，你們走吧。”
杜老太太終於忍不住，抬起眼直接下了逐客令。
杜父麵上一僵，他不敢對老太太發火，便遷怒到杜雲紋頭上，“雲姐兒，你還坐著乾什麼，先前我不說了老太太要清淨，你瞧瞧你，竟會給老太太找事，真是不孝順！”
“雲姐兒是我讓她過來陪我的。”
杜老太太沉下臉，看向杜父，“你這番話莫非是想說我不慈？”
杜父被問的啞口無言，柳氏忙笑道：“老太太，老爺是說笑呢，既然老太太要雲姐兒陪，雲姐兒就留下吧，隻是一個，老太太到底年紀大了，得好好養著，雲姐兒可彆胡亂拿事情打擾老太太，不然，這些事傳出去可不好聽。”
柳氏簡直就是笑麵虎，直接拿杜雲紋的名聲來拿捏老太太。
柳氏雖是續弦，到底是雲紋的繼母，她要是在外麵說幾句杜雲紋的不好，杜雲紋的名聲就臭了。
杜雲紋手掌心裡扣得都流出血，卻還笑著起身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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