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琛最終沒有說回後半句話,他的手指又不自覺的摸了摸被藏起來的符籙,某種模糊的形象隔著厚厚的帷幕在腦中一閃而過,看著痛苦萬分的男人,又想了想對方口中尚處於危險境地中的人類,他終於道:“起來,給我帶路。”
連著說了幾遍,男人才終於聽進了他的話,他激動的站了起來,拚命的道謝。
“謝謝您!謝謝您!”一麵說著,一麵邁動雙腿,從那蟲屍一旁穿過,拚了命的向前跑,“再快點。”
齊琛遊刃有餘的跟在他身旁,在人數較少的貨倉中,並沒有乘客層那種形如地獄的場景,隻偶爾一灘紅色肉泥,但一個個從內破開的箱子顯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這裡!”男人氣喘籲籲的推開一扇門,忙不迭的衝了進去,大叫著,“陳姐!千非!阿荷!”
齊琛向裡麵看去,放出精神去感知,心底某處微微發出歎息:“彆叫了,這裡已經沒有活人了。”
他自小就能感受到很多事情,人類的內心瞞不過他的眼睛,而人類的生死更是瞞不過他的感知,正因看到的罪惡太多了,多到麻木,才從不會有過多的心裡起伏。
但這個男人,至少在此刻,他沒有任何私心,隻想要拯救他的夥伴。
齊琛閉了閉眼睛。
這裡沒有活人的氣息,隻有死人,三個死人,不多不少,正與男人呼喚的人名相對應。
男人愣愣的停下了自己的動作,他轉過頭看了眼齊琛,又看了看這巨大的,仿佛毫無邊際的貨倉,神色木然,猶如飄魂。
嗒嗒嗒……
急促的不似人類的腳步聲在背後響起,齊琛立刻回頭,蟲族巨大黑色的軀體在走廊的轉角一閃而過,兩者的距離隻隔了十多米,可蟲子卻對活人的存在視而不見,直接向前跑去。
不對勁。
“我要繼續往下走,這裡暫時是安全的,你要留下來還是和我走?”齊琛對男人道。
木然的神色轉化為滔天的怒火,男人堅定的看向齊琛,眼睛裡燃燒著複仇的火焰:“我要跟您一起。”
齊琛頗感意外的多看了這男人一眼。
麵對這種情況,卻鎮定的如此之快,這男人意誌如此之堅韌,絕非凡人。
“跟上。”齊琛不再多言,立刻朝著蟲族離開的方向跟了過去。
大部分跑的快的蟲族都聚集在乘客區,仍然散落在貨倉的蟲子若不是接到了與其餘蟲族完全不同的命令,就是單純跑的慢。
他們所追逐的這隻,便是以身體強壯,卻移動緩慢著稱的堡壘蟲。
這種蟲子全力奔跑的速度大約於成年男人的奔跑速度相差無幾,可此時它的速度卻已經遠遠超過正常值,就連體力較常人突出的男人也追的氣喘籲籲。
很不對勁。
齊琛冷靜的做下判斷。
人類的血肉對蟲族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放著兩個大活人不打卻拚了命的向前跑,這不是正常反應,更像是——
——母蟲受到攻擊,全部蟲子迅速回護。
元帥心下一沉。
這架飛艇上竟然還有母蟲。
消息是怎麼泄露的?
在男人撐不住之前,從其他走廊中,越來越多的蟲子彙集到一處,朝著前方拚命跑著。
“元帥!”男人慢慢停下了腳步,齊琛回頭看去,隻見對方困惑道,“他們似乎要去底層貨倉?”
“嗯。”
“我知道有一個通道,能更快的到達下一層!”男人轉頭向著另一個方向跑去,他的身旁,一隻猙獰的蟲族擦身而過,卻未能引起他半點反應,“那是我們平時為了理貨,找工程科偷偷開的,不在任何地圖上!”
齊琛跟了上去。
蕭梧桐慢慢的走著,他的身後大片大片的雪花在地板上延伸,仿佛某位大師級繪畫家,用儘畢生心血繪製出的宏偉巨作。
給予這冰雪巨作以點綴的,便是被牢牢凍在冰中的斑斕蟲族。
在場唯一活著的蟲族,大約就是那隻水晶般的母蟲了。
“讓你的子民乖乖給我滾到這裡來。”半長烏發散落在白皙的臉頰旁,黑與白極致的對比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麗,蕭梧桐笑的可愛,口中的話卻毫無顧忌,“然後告訴我,你們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