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石崩雲,驚濤裂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
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
人間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讀完,他趕緊翻過一頁,接著讀下一首:“落日繡簾卷,亭下水連空。
知君為我新作,窗戶濕青紅。
長記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煙雨,杳杳沒孤鴻。
認得醉翁語:‘山色有無中。’
一千頃,都鏡淨,倒碧峰。
忽然浪起,掀舞一葉白頭翁。
堪笑蘭台公子,未解莊生天籟,剛道有雌雄。
一點浩然氣,千裡快哉風。”
趙興笑了,前一首詩是蘇東坡最有名的舊作,後一首詩倒是新詩——去年新詩,蘇東坡的朋友在黃州造了一個快哉亭,請他去亭上飲酒,於是便有了這首詩。
陳公川念罷詩,渾忘了趙興還在身邊,他急切的揪住那名戴鬥笠的男子問:“你記得路嗎?是那艘船,快帶我去。見見那位學士的門生。”
趙興還不知道,在越南戴鬥笠的男人現在基本上是士兵,看到那個鬥笠男被陳公川搖晃著兩眼發白,他禁不住善意的提醒:“你說的是蘇學士的門生……據我所知,學士的門生並不多,而在越南,剛剛坐宋船來的,好像隻有我了,本人恰好也姓趙。”
陳公川聽完,慢慢的鬆開了鬥笠男,他看了一眼趙興,這時,蒲易安在趙興身後使勁點頭,陳公川愣了一下,突然仰天哈哈大笑:“冒犯冒犯……怎麼那麼巧,我隻聽說一名貢士在船上,沒想到啊沒想到……”
“快哉亭……走,我們也去亭上坐坐”,趙興指著院門邊兩座小亭,也說了一句文縐縐的話:“披襟當風,豈不快哉,陳兄,到亭上談談。”
陳公川站定了腳步,臉色難看,猶豫一會,才艱澀的回答:“那兩座亭子是祭奠亡靈的……我祖自福建渡海而來,西晉唐末之亂,鄉人多有流落海外,孤苦無依,無力喪葬,所以鄉黨便修了這兩座義亭,收埋鄉人,並使孤苦者在此祭奠……”
“原來都是離人啊”,趙興慢慢的踱到兩座亭子麵前,感傷的仰望亭子上的檻聯,一個檻聯寫的是:“風前楊柳,輕飄片片飛花幾許離愁牽不住;雨後郊原,如洗萋萋宿草如今淚漬有還無。”——該亭名叫“風雨亭”。
另一個亭子名叫“永彆亭”,對聯是:“
永無高貴能長,世事等浮雲,到此方為真結局;
彆謂繁華可久,人生似朝露,從前都是假排場。”
趙興撫摸著兩幅檻聯,手指順著筆畫一個字一個字的刻畫,輕聲感慨:“此一去,穿越戰火紛飛的大陸,我能否有一片尺寸之地都以安葬呢?”
蒲易安剛才說過地中海上極不平靜——其實,十字軍東征戰役在教皇發出東征號召之前早已打響。現在,在海麵上,戰鬥已經打得熱火朝天,大約也就是在這幾年,阿拉伯海軍艦隊已經全體覆滅,從此,海上成了威尼斯公國與拜占庭艦隊的天下。
在教皇發出東征令的那一年,自發組織起來的基督徒,已經將一座阿拉伯港口城市圍困了五年——由此可以想象,即使在陸地上,這時,非洲大陸也不缺乏大規模戰爭。
這股哀傷感染了陳公川,他低聲問過蒲易安,得知事情緣由後,立刻建議:“趙舉人何必走的如此急,不如在我們這裡多停留幾天,做好充足準備再走……來,先去我府上吧,我的祖父定會有辦法,你也應該見見我妹妹,她主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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