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太深奧了,劉三根本無從理解,他指了指圖紙,專注於具體問題:“大官人,我隨你去倭國,去高麗,去遼國,那時,我們有時有船引,有時,去的地方與船引上的目的地全不相同……這些且不說了吧,大官人,當初我們隨你闖遍東海,你曾說:許給我們一個潑天富貴,可麻逸有什麼?
我聽過海商說過麻逸,傳說,那是一個‘千戶之國’,島上土人窮的連衣服都穿不起,拿紋身當做衣服。我大宋的商人航行到那裡,他們壓根買不起貨物,隻能賒借……不過,聽說麻逸島民的信用很好,都說那是個‘君子國’。
聽說,每有宋船靠上麻逸國,麻逸人都劃著獨木舟靠到船上,先向宋商賒借貨物,而後劃著小船前往附近小島,與當地土人交易。事後,麻逸人不昧良心,必定會駕舟返回宋船,按事先約定的價格,絲毫不少的付給宋商貨款。
我聽說,麻逸人這樣跟我大宋商人交易,都百餘年了,倒沒有一例欠債不還的——可這不代表什麼。麻逸小島,一船貨物足夠他們吃幾年。宋商一般不願與他們交易,怕他們吃不下一船貨物,若不是遭遇風暴,貨船漂流到附近,宋人絕不會停靠麻逸。
大官人若是許給我們的富貴就是麻逸島……我勸大官人現在就想好怎麼安撫船員。”
“你不懂”,趙興不慌不忙的問:“你知道南珠嗎?” 宋時明月87
“當然知道,不就是南海產的珍珠嗎……麻逸有南珠,以前倒是聽說過,大官人說的那場‘潑天富貴’,若是單指南珠,那還差一點。”
“你錯了”,趙興卷起了羊皮海圖,耐心的向劉三講起一些現代珍珠之事,他的語氣像一位教導孩子的父親:“你剛才所說的‘南珠’,指的是南海銀唇蠔或金唇蠔的珍珠,嚴格的說,它應該叫‘南海蠔珠’——有人把它簡稱‘南珠’。
真正的‘南珠’,指的是白碟貝中所蘊含的珍珠。白碟珍珠貝體積很大,是所有珍珠貝中體積最大的,它所孕育出的珍珠能有蠶豆大小,而‘南海蠔珠’最大也不過像豌豆。唯有大過蠶豆,才是真正的‘南珠’。
而‘南珠’中最珍貴的是‘金珠’……聽說過金珠嗎?孤陋寡聞了吧,‘金珠’不是指黃金打成的珠子,它指的是一種金色珍珠,南珠中的珍品。想想看,金光爍爍、形如蠶豆大小的珍珠,一顆能值幾何?這難道不是一場‘潑天富貴’嗎?”
劉三直接被趙興的話擊倒了,他流著口水,暢想了半天才回過神來,質疑說:“‘南珠’在麻逸島?大官人,我們曾去過倭國,你認為倭國的‘東珠’比‘南珠’如何?我國珍珠,每年不過萬貫左右的生意,大官人還不許拋售……”
趙興搖搖頭:“你又說錯了,倭國產的不叫‘東珠’,‘東珠’隻產於黑衣大食的波斯灣,唯有波斯灣特有的軟體動物‘翼貝’所產珍珠,才被稱為‘東珠’。不過,由於黑衣大食在我們的西邊,令我們把‘東珠’誤稱為‘西珠’。但我告訴你,真正‘東珠’大如豌豆——大號的豌豆。
真正的‘西珠’還在更西的地方,那片地方叫北海,那裡產的珍珠才叫‘西珠’。至於我們誤以為的‘東珠’,它的正確名字應該叫‘倭珠’,也是一種蠔珠,叫做阿克雅(akoya)蠔所蘊含的珍珠,隻有綠豆大小。”
劉三口水濕了甲板,依然沒有發覺,他充滿敬畏的問:“大官人,書上也寫這些東西……我的意思是說,這些東西你都是從書上看的?”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趙興彆有意味的吟唱著。
劉三這才發現口水已經打濕了他的前襟,他趕忙擦了擦下巴,又問:“大官人,既然麻逸有這麼大的‘金珠’,為什麼男女不曾聽人說過,為什麼大官人不自己取走這場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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