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幾個窩點都被我端了,最得力的打手被我殺的七零八落,這時候,東京城再沒有人趁機崛起,那我們就是小看了這座汴梁城。新上來的人要想站穩腳跟,必定會把卜慶的勢力連根拔起。不用我們動手,自會有人對他斬儘殺絕。
至於你說的亡命嗎——一條喪家之犬憑什麼亡命,他多年搜集的財寶被張班頭私分。今後無論官私兩麵,他都不敢露頭,沒有人、沒有錢,躲避官府與昔日朋友的追殺尚來不及,他憑什麼來找我們的麻煩?況且,這時候,論到有錢有勢,這個亡命能跟我們比嗎?”
程爽琢磨了一下,搖著頭歎息:“就這麼完了,一個連開封府尹都無可奈何的惡霸,竟然如此輕易的倒下,真令人難以置信……可是,老師,我們有必要這樣嗎?”
趙興跨進府門時,鬆懈了提防的精神,他心情很好,所以就有問必答:“其實,這裡麵有一個處理問題的技巧,對君子講道理,對不講道理的、崇尚武力的人,你還跟他講道理,吃虧的隻能是你。
開封府曆年來不敢輕易動他們,是因為他們都是當地的人,這些人盤根錯節,自有無數種無賴的手法對抗官府,比如聚眾鬨事。天子腳下,每屆開封府尹都小心翼翼,唯恐惹出名亂,所以能忍就忍,姑息養奸。
可他們不知道:懦弱是迫害自己的首凶,肯定自己,就會無敵。真能橫下一條心動手,你就會發現:是人都會有恐懼,你不怕了,輪到他們怕了。
我們不是來等這群人講道理的,他們以為人多勢重,光站在那裡衝你鼓噪,你就會膽怯。可我們偏偏讓他們不如意——我們用刀箭說話,而且攻擊一波接一波,快的讓他們措手不及,使的又是斬儘殺絕的雷霆手段。
沒有人能活著離開現場,告訴其他人當時發生了什麼。於是,那些混蛋沒有改正攻擊手段的機會,他們隻知道碰到我們,所有人都失陷了。其他人再動手時,就要考慮後果。後果是:一旦我們反擊,他們不會有機會後悔。
至於你說‘有必要嗎?’,很有必要!你馬叔叔來東京城乾什麼,就是打算常住京師,從今往後,開始在京師銷售我們的貨物。這東京城可是個大市場,消費人口多,每人每月用一塊香胰,那就能賣數百萬塊,你算算,我們開足馬力,能生產過來嗎?
我駕船出海,曆經三年開發了一條海上商路,為了什麼?是為了銷售貨物而不是收藏。馬上,巨量的海貨將運回大宋,可泉州城太小,杭州、揚州依舊吞不下這麼多貨物,所以,我們必須打開汴梁市場。
這時候,就在我們剛進京師的時候,有人向我們挑戰,侵犯了我們,如果我們忍下來,那今後彆人看到我們掙錢如流水,豈不都想撲上來咬一口?現在,我們用血讓他們知道:與我們合夥,有錢大家掙;敢惹我們——他惹不起。”
學生們欽佩的拱手:“老師所思深遠,弟子歎服。”
這些孩子都是程族弟子,馬夢得能在京城立住腳,也意味著他們的家族產業能夠大發展,這也意味著等他們回家後,這群來過京城,熟悉京城各行各業的孩子,必將成為家族的主力軍。也就是說,趙興這次雷霆出手,是為了家族,也是為了他們將來的出路。這麼一說,人人都覺得心花怒放。
程阿珠與陳伊伊還沒睡,她們也聽到了這番話,原本的擔心立刻化作喜悅,她們連忙招呼侍女,準備熱水,讓趙興沐浴休息。
“既如此,今後的追殺行動就由你們輪番主持。程夏不出麵,程爽、程旺、程濁你們三人每人帶一隊,輪番出去,誰乾得好,成果大,有獎”,趙興頓了頓,又補充說:“我不希望看到毫無計劃的行動,你們把這當作一次鍛煉,好好策劃。”
今天回來的比較早。趙興又基本沒啥動手。連鎧甲都不用洗,所以他早早睡下。第二天天亮,他正常的起來,在院中領著孩子跑操鍛煉。
中午時分,秦觀也起來了,他打著哈欠,懶洋洋的看著趙興擦著滿身的汗,順嘴說:“師弟,你昨晚乾啥去了,我找你沒找著,便跟貴管家說了一聲,把你的馬騎去玩了一天。”
趙興這幾匹馬都是高頭大馬,宋代戰馬缺乏,到北宋滅亡時,南宋抗金名將韓世忠獲得一匹一米六高的戰馬——也就比驢稍高一點,他嚇得不敢乘坐,認為:“此非人臣可用”。便把那匹馬獻給了皇帝。皇帝沒有騎馬的需求與興趣,那匹馬便被閹割了,在禦馬監裡老死,終生沒再上戰場。
趙興這幾匹戰馬膘肥體壯,在寒冷地帶長大的陸奧馬身高一米七以上,由於要做種馬,個個選取的毛色均勻,體型矯健、身材勻稱的。騎上這樣的馬很拉風,戰馬牽回來後,秦觀便垂涎欲滴,為此,他這個書生,便狠下心來,俯首讓金不二蕭氏兄弟等人教授騎馬之術。
這幾日趙興忙著應付科舉,接著對付卜慶,秦觀自認為學得差不多了。昨晚趙興出門,秦觀終於有機會騎上駿馬出去炫耀。
這馬運到京城,本就是當作交通工具。但騎出去一次後,趙興發現它過於引人注目,所以自己都沒好好用。秦觀的虛榮心他早有體會,倒沒責怪對方的孟浪行為,玩笑地問:“師兄昨晚跟誰去私會了,這馬騎上一定出夠了風頭?”
開頂級跑車出去,什麼樣的mm不手到擒來。秦觀得意地晃著腦袋,一幅打死也不說的神情。
“還說!”院門口響起一聲怒喝,是黃庭堅帶著師兄弟們怒氣衝衝的闖了進來,一見麵就指著趙興的鼻子斥責:“離人,你怎麼管少遊的,竟讓他騎著寶馬滿城亂轉,還冶遊無度,鬨得眾人皆知。”
趙興這座宅院剛剛搬遷不久,仆人們還不懂規矩,所以不知道哪些訪客該讓進來,哪些訪客需要等待通報,所以黃庭堅便帶著人直接闖入後院。
“怎麼了?”趙興才起床不久,挨了這頓罵,讓他有點摸不著北。秦觀是他的客人,他怎好像囚禁一樣,管著他去哪逍遙,再說,秦觀,浪子也,他能管得住嗎?
跟黃庭堅進來的還有晁補之、陳師道、李廌(zhi),後兩人是剛來京城的。這樣,除了張耒在貢院判卷外,蘇門六學士算是到齊了……不,除了蘇門六學士外,王夫人還帶著蘇迨、蘇過兩個兄弟也同時登門。
黃庭堅一指秦觀,氣憤的說:“你知道他昨天乾了什麼?”
秦觀強辯說:“我昨天與參寥子互以詩歌唱酬,還參加了一個家宴……”
參廖子即釋道潛,與蘇軾交情甚篤,曾經不遠千裡陪伴蘇軾遠謫黃州,所以蘇軾感歎:“算詩人相得,如我與君稀。”後來參廖子再赴黃州,與趙興也曾一唔,但趙興一向不喜歡與僧道來往,所以他對參廖子印象淡漠。
“你詩歌裡有兩句‘平康在何處,十裡帶垂楊’,是吧——你知道孫覺讀了這句詩說什麼?他說:‘這小子的賤相又發作了!’”
孫覺說的所謂“賤相”,是不滿意秦觀沉溺於平康春色之中,乃至於在詩中還津津樂道的提及,顯得輕浮無品。這其實不是一句鄙視話,是一句關心話。孫覺是秦觀友人,他擔心秦觀處處顯露自己處事輕浮,會給仕途增加障礙。孫覺這一擔心,以後果然應驗了,秦觀終身都受這句詩的牽累。
“平康在何處,十裡帶垂楊——挺美的呀”,趙興念叨這句詩,意猶未儘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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