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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這番爭執,遠在海外的趙興不知道。此刻他移除海第五天,第一船糧食已經運回到了杭州,直接從杭州碼頭上卸下。據回來的船員說,這些糧食是趙興從郡主(陳伊伊)封地搜羅的,目前交趾也受了災,糧食出現缺口,趙興好不容易搜羅到這幾船糧食,又繼續前行,打算遠去非洲搜刮更多的糧食……
這批返回的船隻沒在杭州停留過久,他們帶上蘇軾給的五萬貫糧食款起錨,而後的事實證明,趙興沒有辜負蘇軾的信任,糧船開始絡繹不絕的運進杭州,最高峰時曾有一天進港三艘五百噸的糧船的記錄。整個夏天,趙興累積拉回來上百船糧食,總數達到數萬噸……但他卻始終沒有回家。糧船帶回的消息則斷斷續續,一會兒說趙興在南洋一帶逐島搜購糧食,一會兒說趙興在阿拉伯海域遇劫,正在與蒲甘、駐輦國戰船交火……
六月十一,黃河決口,河東路數縣被淹,詔賜河東路金二千兩、絹十萬匹、錢十萬以充軍需,並責令地方官府賑災。大災之下,全國糧食愈發緊張,杭州無荒,糧食充裕。同月,糧價飛漲,茶葉絲綢價格下跌,恰在此時,趙興傳回來消息,因他的搜購行動,南洋糧價也開始上漲,故而他要求用茶葉絲綢付款……
九月,杭州疏浚兩河結束。20萬廂軍開始接著整修鄉村道路,杭州的災情因為得到大量廉價的糧食,不僅沒有餓死一個人,因為趙興大量搜購茶葉絲綢,他們的產品外銷量劇增,百姓手頭反比平常年景顯得稍稍富足點。當月,趙興傳來消息,他身在非洲,正在搜羅最後一批糧食,因為這年絲綢茶葉的大量(免稅)外銷,他手中的糧款反比當初增加不少,便詢問需帶什麼貨物回國才好增值,而他,也將於九月底趕回。
九月底,蘇軾正在籌備他的西湖疏浚竣工儀式,接到了趙興返回的消息,蘇軾就手把趙興的名字加進了宴客名單。
當月底,首先趕回的家是陳伊伊。趙興回杭州後,陳伊伊留在密州麻痹當地地方官,等趙興出海後,陳伊伊直接坐船去了南洋,在越南幫趙興籌集糧草,這次她比趙興提前一天動身返回,一下船,她衝程阿珠說了一句隻有她們懂的話:“都料理好了,從此無憂矣。”
程阿珠深有意會的點點頭,而後滿意地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回答:“就快生了,望官人能在妾生產之前趕到。”
“會的,他比我隻完動身一天,明天必定到的”,陳伊伊扶著阿珠,悄聲回答。
陳伊伊估計錯了。趙興的船速比陳伊伊快,原本兩人差距一天行程,但陳伊伊回家沒有半天,當晚,趙興的船悄悄進港了,他進港時正好半夜,碼頭上沒有歡呼,沒有盛大的迎接儀式。趁著夜色,海船上的人做賊似的悄悄溜下船,三三兩兩分散進入城堡,趙興自己也裹著褐色大披風,夾在人潮裡悄然回家。
夜,程阿珠就快臨產了,睡不安穩,聽到堡門巨大的響動,立刻坐起,呼喊身邊伺候的倭女:“我官人回來了,快攙我起來,替我梳洗打扮,我要整整齊齊見官人。”
倭女將信將疑,或有人勸道:“娘娘,若真是長門殿回來,定會過來問安的,不如我們……”
“一定是官人”,程阿珠執拗地說:“這麼晚了,堡門不會隨意開啟的,定是官人回來了。不行,我家官人在外麵為我們娘倆拚命,回家了我豈能不迎,快替我洗臉,帶齊頭飾,我要整整潔潔迎接官人。”
趙興在城堡門口指揮人搬運貨物,吩咐完一賜樂業人後,耽擱了一會,程阿珠已命人攙著來到堡門口。她頭發梳的紋絲不亂趙興一見她來,趕忙攙著找地坐下。仆人端來一張軟榻,程阿珠在軟榻上躺好後,連忙問趙興:“都還好嗎?族人沒傷著吧!”
趙興滿意的看著程阿珠的肚子,手伸在半空,似乎想撫摸一下,但顧忌周圍的的眼光,他的手停在那裡,嘟囔一聲:“也就在這一兩天了……他們都好,沒人受傷!”
而後,他輕鬆的回答:“能有啥大事,一群土人鬨事而已。我們最大的精力是重建那些據點,這事費了我們很大功夫。不易呀,要想弄出一套完整的管理體係,太不容易了。那地方真是個養懶人的地方,人在那裡待段時間,就會變懶,實在麻煩。”
仆人們抬著程阿珠向臥室走,趙興邊走邊介紹:那片島嶼的物產實在太豐富了,當地最勤快的土人也就是知道踹樹的土人,因為樹上的水果瘋長,一般懶人喜歡到樹下撿現成的。有“創造力”的懶人乾脆在樹下拉根繩子做個樹床,平時躺在樹下,張著嘴等水果自己掉進嘴裡。而跌落的水果實在多,即便是張著嘴等,都來不及咀嚼與吞咽。所以那片島嶼最勤快的人,就是能主動踹樹的人。
在這樣的氛圍裡,再勤快的人過去,待不了幾年也會變懶。這也是劉三他們最終不堪忍受,主動跑回來的原因。
因為物產過於豐富,財富來的過於容易,所以,要想在那片地方設立一個長久運轉的機製,就必須不斷的引路新人,讓他們保持創造與勤奮。
趙興這次下南洋,他考慮來考慮去,最終決定將自己的秘密與所有的宋商共享,引入大量宋商已抗衡阿拉伯勢力的增長。他在馬尼拉待了將近四個月,聯絡了能找見的所有有勢力的宋商,成立了一個宋商南洋聯盟,組織討論了南洋聯盟章程,並選舉出聯盟理事會,管理那片島嶼……
這一番辛苦,直到孜孜忙碌了四個月才算了結,而此後隻要選取可靠人員進入理事會,協調南洋聯盟的行動就行了……當然,其中的殺戮與鐵腕是免不了的。這些,趙興並沒有向阿珠詳細說明。阿珠對此也心知肚明,她不問,隻顧摸著肚皮,欣慰地說:“官人回來了就好,杭州這場災荒,鬨得人心惶惶的,如今一見到官人,妾身心一下子穩了,如今我知道:家裡有男人,才像過人家啊。”
這片響動也吵醒了城堡內其餘的人,坡下小房子一一亮起燈來,蘇東坡披衣出門,望著趙興欣慰地說:“離人回來了,快快進屋來,跟我說說南洋的事——幸虧有離人幫我,這場災荒……苦啊。但我杭州不僅沒有因災逃荒,百姓流離,反而錢袋充溢。快來快來,跟我說說。”
朝雲從蘇軾身後冒出頭來,輕聲責備幾句:“學士,這大半夜的,離人風塵仆仆,你也不讓人歇歇……”
趙興恭敬地施禮:“海上無日月,我此前已睡了幾晚上了,恩師既然心急,待弟子安置好了妻兒,便於老師相聚於半山亭。好久沒聽老師談詩歌了,此際夜色正美,恰好是個談詩的好月亮。”
蘇軾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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