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心簡注,
燕寢凝香朱兩轓。
君王問,
錄屏風姓字,
趣對金鑾。”
嘹亮的歌聲讓驚起的飛鳥盤旋不下。婉約地宋軍歌讓陝西人唱得拖腔拐調,趙興情不自禁吼起了蘇軾的“大江東去”,這歌聲迎來一片響應,歌聲中中廣南軍隊過了龍岩,趙興在一處平緩的地方停下腳步,轉頭問福建使者:“千山之中,為此最平。這地方叫什麼名字?”
福建使者趕緊回答:“此地無名,它原屬龍岩縣管轄,附近有七個寨子,都是三國時代,為躲避戰禍從河洛一帶遷居過來的百姓,他們說地語言古樸難懂,人都稱之為‘河洛語’。”
趙興點頭:“這裡應該是漳平吧。我聽說河洛(河南)一帶是華夏文明的發源地,但後來,真正的華夏人已經在河洛不存在了,他們都在三國時代逃亡了南方,也就是晉史中記載的‘白衣渡江’,是吧?那些人是真正的河南人,他們說的話是華夏先明最原始的語言,遺憾的是,現在依舊生活在河洛一帶地人卻聽不懂他們的語言,我知道他們當中有些事改姓冒充漢人的胡人。”
“河洛語”在現代不算是民族語言之一,現代稱它們為“客家話”之一,所謂“客家人”就是指為躲避戰禍,客居江南的純種華夏人。現代基因研究認為,他們體內的炎黃基因最為純正。但遺憾的是,在宋代,純正的炎黃語言已經沒人聽懂了。
趙興晃了晃腦袋,似乎要將什麼東西晃去,他又問福建使者:“這附近都有什麼地方?”
福建使者回答:“左近有青陽鐵場。”
趙興點頭:“這倒是一個養兵的好地方,位處千山之中,氣候適宜,附近還有一座鐵場,九龍水直通大海,若是築上幾個水壩,修建幾個鑄鐵場,有兵有槍,什麼也不怕。”
福建使者麵色尷尬。他請廣東派兵來是保衛福州城地,隻要福州城不被盜匪騷擾,福建轉運使才不會管彆處盜匪重生。可趙興卻隻想著哪裡可以藏兵。
咽了幾口吐沫,福建使者強笑著說:“此地雖然地勢平坦,水源充足,但處於深山之中,交通不便,萬一外麵有事。恐怕一時半時響應不及……”
趙興說地是事實,漳平這塊地方,隱居在此的河洛人躲過了隨後地金人大屠殺、蒙古人大屠殺、滿清人大屠殺,一直逍遙自在的生活到現代,在亂世中,此地不愧是生存的好地方,但它顯然不適合發展,因為群山之中地漳平與外界交流實在不方便。而文明要想發展。在於交流,在於接受大量信息。
正午時分,接受了河洛七寨人的款待,趙興滿頭霧水的走出寨子,一邊站在路邊看著士兵行軍。一邊詢問福建使者:“他們說的什麼話?你聽懂了嗎?”
福建使者搖著頭,回答:“趙大人,福建三裡不同音,這地方的方言不下上千種。下官怎麼可能一一都清楚,不過,這群福建人肯定聽懂了我們的話,這就是了。”
停了一下,福建使者感慨的說:“都說大人治軍嚴,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官軍行軍,征發民役。從來無需付錢,隻需要跟地方官說一聲,而後從徭役中扣除就行了,但大人的士兵一路走來,卻要按價付款,而且支付地是廣東好錢……其實,大人是按照廣東的價格支付勞役的。大人不知道,廣東好錢在我福建價值較高。一枚換福建鐵錢五到七枚。而我福建地少人多。勞役價格低廉,大人原本無需付那麼多的。”
在宋代。福建人的名聲並不好,呂惠卿這個“福建子”及其同黨已經在士紳當中把福建人的名聲搞臭了,而宋代許多文人筆紀都記載了福建人喜歡鑽空子的習性。比如看到銅價貴、銅錢廉,許多福建人便將銅錢融化鑄成銅器,以此“獲五倍收益”。
趙興到了廣東後,也發現廣州每年有大批銅錢流向福建,而後沉澱下來不再流通,使得福建錢荒現象一直沒有解決。為此,趙興不得不加大了對福建的銅錢供應量,同時從海外調入大量銅幣,以平易銅價,這種現象直到他拿下雲南大理,才得以解決。宋朝廷擁有了采用新工業開采地大理銅礦,使廣東的銅錠流入量立刻增加了三倍有餘,此後,福建銅器的價格漸漸回落,開始回歸理性價值。
福建本地也是一個造價錢非常猖獗的地區,不少宋人都在自己的筆記裡談到福建人將朝廷地錢重新融化後,摻入大量的鉛,另行鑄造偽幣,這種錢由於摻入大量的鉛,顏色發白,所以被稱為“白錢”。相較於“白錢”來說,廣東鑄造的銅幣由於含銅量高,鑄造精美,錢文清晰,所以一般一枚廣州錢能當五六枚福建“白錢”使用。而趙興剛才接受河洛七寨地款待,竟然用廣東錢在寨中購買食物和水,而且是按照“白錢”的價格付款的,想必他前腳出門,後腳已被寨中的人笑話為傻瓜。
可是,誰更傻?
趙興就是來收買人心的,他的目的是控製整個福建,如果錢能做到的事情,不用流血與流汗,他寧願對方開價再高點。
福建使者在那裡感慨,趙興嘴角浮著一絲笑容,淡淡地站在路邊,目睹著他的軍隊魚貫而行。
廣東軍隊一直行進到水口鎮。這裡是岷江的上遊,沿河而下就是福州,當趙興抵達水口鎮的時候,廣東第二艦隊護送的陸戰隊也抵達了福州。兩路同時抵達的大軍立刻給福建路轉運使充足的信心,他紅著眼睛四處張望:“哪有匪徒,那些匪徒哪裡去了?怎麼他們不來攻打我福州了?”
這句話,大概是福建轉運使在任上的最後語言。旋即,福建士紳與朝廷察訪使聯合彈劾原福建轉運使縱匪作亂,應對失措……這位轉運使黯然下台,後繼者是趙興與福建當地鄉紳妥協地結果。
福建多山,想要把每個山洞、每塊石頭都搜遍,那是不可能地,趙興也沒打算如此乾,他的軍隊從陸路來,一路放著空槍,一路大灑金錢,等到他穿過半個福建抵達水口鎮時,他走過地路,那些匪徒竟然奇跡般的消失了,剩下的個個都是“良民”。
感激不儘的新任福建轉運使準備來水口鎮致謝,但趙興已經動身趕回廣東——在趙興來福建的路上,剛好錯過了交趾國的謝罪使。交趾國的謝罪使是由陳公川領頭的,這人在趙興的府上見到了蘇軾、黃庭堅等人,立刻忘了自己姓啥,連忙將謝罪使的職位轉讓給自己的副使,由副使帶隊繼續前往汴梁,而他留在蘇軾身後,活像一條搖尾巴的小狗。
然而,交趾的事不是趙興匆匆回去的原因。
這月,朝廷設立了為元佑時被貶官員平反、同時打擊反變法派官員的專門機構“訴理所”,當年重新清算的官員就達830家之多。新黨決定,凡元祐年間被貶謫的官員,無論貶謫理由是什麼,一律予以平反並委以重任。此時,身在香港的沈括聽到這消息,耐不住寂寞,也開始偷偷活動。
沈括學識淵博,他在教授學生的時候,也籠絡了幾名崇拜他的童子,趙興監視雖嚴,沈括還是利用學生投遞出幾封信件。不過,沈括也在廣州待久了,知道廣東被趙興把持的鐵板一塊,他的信沒敢投遞到王穎、文勳那裡,直接走海路投遞到杭州,打算通過杭州官員轉呈章惇。
但沈括沒想到,趙興對杭州的把持更嚴,杭州的主官雖然由朝廷委派,但所有的小吏都出自他門下,很多衙役還是他當初與蘇軾在杭州屯墾時所招納的屯墾廂軍。
沈括的信件直接被小吏截獲,這名小吏把信件送到了廣州,廣州留守的萬俟詠大驚,立刻送信給趙興,要求趙興回去親自處理。於是,趙興不得不中途轉回。不過,他來福建的目的已基本達到,剩下的手腳,他不在場更佳。
沈括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趙興的所有機械發明,經手人都是沈括。不僅如此,沈括還知道趙興火藥配方的秘密,這讓趙興趕回廣州的時候,心急如焚,因為他不知道沈括究竟送出了多少封信,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沈括蠱惑。
“看來我還是心軟了”,趙興趕回廣州府邸內,麵對萬俟詠吐露心扉:“當年夢溪先生跟我的時候,他幾次想投水自儘,若不是我,估計他早已經抑鬱而終,現在他活蹦亂跳的,竟然還有能力背後搞手腳……我該怎麼辦?”
萬俟詠笑著說:“屬下有兩策供大人選擇,一策稍緩,一策稍急,不過,這兩策使用出來,都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大人知道,夢溪先生性格孤僻,他的病其實也未曾全好,大人隻要把他身邊的人全部換走,再以言語撩撥,打擊夢溪先生的自信心,估計他會舊病重發——夢溪先生曾經有三次投水自儘的曆史,估計他再投水,人們也不會責備大人。屬下這第二策就是針對夢溪先生的病症的,隻要夢溪先生投水,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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