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屁精毛滂有覺悟,聽到師兄弟談起家務事,連忙拱手:“太尉,我去潤色奏章,你請安置!”
看著毛滂的背影,趙興笑著說:“這廝文筆不錯,我還想著萬俟雅言公事越來越多,公文書寫另找他人,沒想到他卻寧願來揚州。”
毛滂如花妙筆一現,朝廷確實沒有拒絕,考慮到趙興終究沒把揚州強行歸屬在南洋事務局名下,而讓秦觀這名大才子出任揚州官,等於變相把揚州歸還到朝廷手上,這讓朝廷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隨即升任秦觀為淮南東路轉運使,升任毛滂為揚州知州,就此,揚州名義上重歸朝廷——因為等這二位卸任後,朝廷指認的繼任官員可以任由自己選擇。
九月,趙興終於結束了徐州防禦群地修築工作,他再也沒理由繼續滯留揚州,便尋思返回杭州治所。風聲傳出後,揚州五花魁齊齊找上門來,彆人還沒開口,一丈青自持自己潔身自好,向來賣藝不賣身,又甚得趙興寵愛,便搶先開口,盈盈拜謝:“聽說太尉大人打算返家,不知太尉打算如何處置奴奴,奴家情願做奴做婢,還望太尉收納!”
稍喘一口氣,不等趙興回答,宋欣欣又快嘴補充:“相公。自廖大家過世後,相公家中缺少一個應酬的主婦,我聽說太尉大人幾個妾婢都忙自己的事,太尉大人這幾年獨過,對廖大家也算情深義重了。但相公回家後,想必以後的日子會宴酬不斷,奴家雖然蠢笨,自信頗能應付迎來送往的瑣事。還望太尉大人垂憐!”
宋欣欣說罷,盈盈拜下。她一開口,其餘地花魁也紛紛拜倒在地,七嘴八舌的誇耀自己地出色,並信誓旦旦的保證尊重正妻,禮敬幾位姐姐……古人把這種舉動稱之為“自薦枕席”。
趙興豪爽地大手一揮,全體答允:“都有都有,我回去以後。正打算風花雪月度日,所以美女多多益善,幾位願意走的,把你們的老鴇都叫來,我跟她們談談贖身銀。”
早有準備的花魁們一聲招呼。老鴇立至。她們異口同聲回答:“哪敢收趙相公的錢!”
趙興可是不滿意連朝廷都敢威脅的猛人,但他贖走了自己樓中地花魁,對風月樓來說是莫大的廣告新聞,揚州十大名樓有十名花魁。太尉隻看重她們所屬地五座,這豈不是說她們更在其他風月樓之上?更何況現有的花魁已19歲,也紅不了幾年了。她們本打算乘機推出新人,有趙興的造勢,正乘她們的心意。
隻是她們這句話終究是謙遜,限於行規,贖身銀多少還是要收的,唯不敢獅子大開口而已。趙興也知道自己不好一個錢不付。他嚴厲地低聲喝道:“一人十萬貫,可與她們的身份相襯。”
“相襯,相襯得”,老鴇們喜上眉梢。
趙興這是哄抬物價,有了趙興地前例,後來贖取花魁的不免要後浪推前浪,隻會更高,不敢稍低。
“寫上寫上。文書由知州大人毛滂書寫。稍後你們拿文書去我府上領錢……”趙興大大咧咧補充說。
老鴇們一咧嘴,想哭。
趙興這行為。擱現代稱之為“打白條”。他空口許諾十萬貫,卻一個現錢不付,讓她們去杭州家中兌現。可誰不知趙興一揮手,兩萬萬錢送給了朝廷?!
要說他沒現錢支付,人家支票也收啊。但他卻讓人去自己家中取,且不說這些人能千裡迢迢趕往杭州……誰家母老虎肯替丈夫支付購買二奶地花費?
老鴇哭喪著臉下樓,留下了五名花魁,一丈青看著趙興地臉色,小心翼翼問:“相公,我等前日買賣南洋土地,都有收獲……此外,我等昔日恩客留下的纏頭也值十萬貫,不如我們……”
“你懂什麼?”趙興不客氣斥責:“出價十萬貫是對地起你們的身份,但老鴇想拿我的名頭做宣傳,我的名頭是免費地嗎?我不向她們收費已是便宜那群人了,她們好膽,敢問我要錢!去,回去收拾行李,老鴇敢說一個不字,把我的話告訴她們,讓她們來找我!”
秋日討好地回答:“那是,太尉一聲喝令,南洋諸藩國主瑟瑟,太尉署名的文書,怎也值個十萬貫,媽媽那裡,不要討了便宜還賣乖呀!我等著就回去,太尉,您今晚需誰來侍寢?”
諸花魁裡麵,秋日年紀最小,她是當年花魁,按青樓規矩,頂多也就是去年做上了接客生意。因此,她的贖身價應該最高,趙興這麼做對她好處最大,所以她動作最快,日落時分,已經收拾好行李,並與姐妹舉行了告彆宴,馬上迫不及待地返回。
按妓院行規,贖身的女子須在第二天天沒亮被抬出妓院,而當晚則是姐妹們舉行告彆儀式、贖身女臨彆告慰情郎的時間。被抬出大門的伎樂,最好在出門那一刻,新一天的太陽恰好升起,這將意味著新生活地好兆頭。秋日當天返回,甚至沒讓趙興去接,算是宋代第一個壞了規矩的伎樂。
得到消息的一丈青當時即坐不住了,她立刻出麵找正在院中遊玩的秦觀,商借秦觀的儀仗將自己送回趙興船上,且當作被趙興迎回……
一丈青也跑了的消息傳開,勾欄女子或嘲笑秋日急切,或欽佩一丈青急智,或不屑這二人的心切。其餘幾名女娘則堅持守在瓦舍,以完成禮節。
第二日,趙興派車馬帶走了剩下的三名現任花魁。這三人剛一登州,戰船立刻起錨。眨眼之間貶到了寬闊地江心。秋日一臉被滋潤地花開正豔模樣,站在船頭伸展懶腰,一丈青腳下發軟地一路趔趄走到船舷,呻吟:“阿也,奴家從沒坐過這等大船。也從不曾日落就寢,日出起床,這樣地日子。真歡暢。”
秋日張開胳膊,歡呼:“從此後天高地闊,再無人要求我必須這樣,必須那樣,好自在喲!”
另外三名女伎也走出來,她們站在甲板大口呼吸著自由地空氣,其中一名女娘驚喜地喊道:“好威風!奴家日常乘坐的花舟雖然令人矚目,但從沒有如此‘行到江心。百船回避’的待遇,瞧,你們瞧,左右的船隻都讓開航道,還向這裡打旗降帆。船夫紛紛低頭行禮……簡直有種猛虎行於林中的感覺,太妙了!”
另一位女娘則酸溜溜地嘲諷:“太尉在揚州的時候,把我等摟也摟了抱也抱了,但總是獨自過夜。絕不留人歡悅度夜,我本以為太尉是柳下惠再世,沒想到才離揚州就吃了你倆。嘻嘻,你倆昨夜可是在太尉艙中喊得驚天動地,瞧你倆腳步虛浮,定被太尉揉搓的不堪。
奴家倒是早已料到這種情景,太尉那麼雄壯地漢子,行雲布雨頂如雷霆閃電。好笑你倆,也不瞧瞧自己的身板,這吃獨食的滋味如何?小蠻腰如今可曾完好?”
剩下的那位女伎年長,大約二十出頭,她世故地打著圓場:“妹妹彆鬨了,大戶人家規矩多,休得惱了太尉……不過,這位妹妹說得好。此刻我站在船頭。頗有點‘龍行於海,虎行於林’的感受。”
此刻。不僅江上的船隻在回避、並讓開航道,連甲板上經過的水手、軍官,也紛紛向這幾個女娘低首致敬。幾位女娘雖然曾是花魁,享受慣了青春少年的追捧,但以前她們感受到地目光不免有點色色的味道,像現在這樣發自內心的崇敬,她們有生之年還從未享受過。
五位女伎正享受著這股尊敬,趙興在源業平的陪同下走上甲板,女娘們才要上前逢迎,趙興擺手阻止,他俯身與船長交談片刻,一連串命令下達完畢後,趙興走近幾位女娘,微笑著問:“還好吧……船上有船上的規矩,船長在與人交談、下命令時,天王老子也不準靠前。現在船頭要進行作業,我們去後甲板。”
女伎們娉娉笑著,花枝招展地扭著腰走向船尾,沒等她們開口,趙興先問:“知道我為什麼帶你們走嗎?”
秋日口快,閃電般回答:“太尉愛惜奴家,不舍分離。”
一丈青沉默不語。
還是女伎當中那位年紀大地咬了咬嘴,答:“可是因為童太尉?”
趙興伸出大拇指,誇獎:“沒錯!童貫絕不會讓他那段抱怨傳揚出去,把你們留在揚州,他一定會想辦法滅口。童太尉有錢,賣官得了不少私房;他有權,貴為節度使、太尉,出了事彆人會替他遮掩;他還有人,手下不少聽命的士兵,若假扮恩客約你們出去,再抬回一具死屍,你們老鴇一定不敢聲揚。”
其他女伎不啃氣了,年長的那位女娘低頭沉思片刻,馬上又問:“我等隨太尉回家,童太尉今後必然會把目標針對太尉,是吧?太尉明言相告,可是不願小女子給太尉引火燒身……不知太尉打算如何安置我等,小女子惟願太尉憐惜,留我等一命喘息!”
此話一說,眾女子頓時恍然大悟,繼而,她們一起左右望了望——船正在江心。
至此,除一丈青與秋日還算鎮定外,其餘三位女娘軟到在地,瑟瑟發抖。
恰在此時,又有士兵來報:“太尉,有兩艘小舟一路追的緊,意圖不明。瞧上去有靠舷企圖,艦長已命令火炮準備,是否開炮,請太尉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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