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工,回知青點,麵對的還是冷鍋冷灶。
也是,白天知青們都去上工了,的確沒人留守做飯。
好在輪到做飯的兩個知青,是老手了,動手能力很強。
三兩下升了火,野菜下鍋一滾,再放進去一小碗麵粉和玉米粉,撒點鹽,滾過幾回,拿鍋鏟攪吧攪吧,一大鍋熱騰騰的野菜糊就得了。
顧念手裡端著滾燙的糊糊,整個人還有些呆愣。
她雖然不會做飯,但也見過大廚掌勺,什麼煎、炸、煸、炒,恨不得使出十八般武藝。
好麼,在他們知青點隻要學會燒水、放東西和鹽巴,就算是大廚級彆了。
看著黃綠相見的一碗糊糊,顧念實在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
王莉莉比她更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和趙文華存的桃酥,早上就吃完了,晚上不得不隨大流吃野菜糊。
如果她和周圍的人一樣,確實是身在這個時代的人也就罷了,偏偏她重來了一回。
上輩子臨死之前,什麼好的沒吃過,再回過頭來吃糊糊,怎麼就這麼難以下咽。
也正是因為舌頭養刁了,前麵那段日子,她才常常開小灶。
隻可惜,如今她手裡沒錢了......
見她表情難看,坐在一邊的趙文華立馬表忠心。
“莉莉你放心,等我家裡寄了錢過來,就帶你去吃好的。”
他說完高昂起下巴,拿眼角瞥了顧念一眼。
趙文華是典型的“普信男”,明明啥都沒有,卻覺得自己特彆牛掰。
以前顧念巴過他,他覺得顧念心裡還是有他的,現在擺出冷淡的模樣,不過是欲擒故縱。
包括昨天要回去那三十塊錢,說不定就是因愛生恨。
他要對王莉莉更好些,讓顧念求不得。
顧念埋頭苦吃,壓根不搭理他。
倒是王莉莉聽見“家裡寄錢”幾個字,心念動了動。
馬上十五號,鎮上該有掛號信來了。
“哎,你們說咱們這麼天天吃野菜,沒油水進肚子,會不會身體吃不消?”
餘軍三兩下把野菜糊糊吃完,摸著肚子不甘地問。
顧念抬頭看過去,發現說話的是昨天替她拿回東西的小個子。
她點頭道,“肯定會,免疫力缺失是必然的,說不定還會缺乏各種微量元素。”
“啥、啥?”餘軍撓撓頭,一腦門霧水。“你說的這些,我一句沒聽明白。算了,反正就是說,不吃肉身體肯定會吃不消,是不是這個意思?”
顧念點頭。
其餘知青差不多也都乾完飯了,目光掃過來,想看看餘軍到底想說啥。
餘軍眼珠子轉轉,小聲道,“那什麼,我聽當地人說,咱們知青院後麵的這座山,是座寶山......”
顧念身子沒動,耳朵卻豎了起來。
“停,不許打後山的主意!”
李國偉虎著臉,打斷於餘軍的話。
“為什麼不能說?咱們不想法子,難道就這麼認命了?國偉哥,你是知道的,就算挨到年底分糧食,咱們也根本吃不飽。”
餘軍煩躁地抓抓頭發,說出大部分知青的心聲。
他們很多都是75年下鄉的,一開始還抱著等年底分糧食,以後頓頓吃飽飯的想法。
馬上都76年底了,瞧著地裡的收成也知道,這不過是他們的奢望罷了。
也不怨當地人不歡迎下鄉的知青。
村裡村民們本身就吃不飽,再來幾個跟他們分口糧的,會高興才怪。
“那山上死了人,還死的不明不白,老村長都說不許去,我看你們誰敢打山上的主意。”李國偉沉聲開口。
“那都是迷信,如今都破四舊了......”
李國偉瞪他一眼,“如果隻是偶然那麼一次,誰也不會放在心上,接二連三的,說沒有貓膩,你們信嗎?”
餘軍支吾著不說話了。
李國偉虎視眈眈地掃視一圈,“你們都老老實實的,吃不飽,總比不明不白的死了好。”
顧念坐在角落裡,小聲地問,“李知青,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李國偉隻當她好奇心發作,搖搖頭不肯說,“小姑娘彆問這些,說不得晚上回去做噩夢。”
江亞萍瞥她一眼,不懷好意道,“顧念,你想知道問我呀,聽說那些死的人身上壓根就沒有傷口,胳膊腿兒啊什麼都的都在,但就是沒氣了,那臉慘白慘白的,嚇死個人。”
“顧念你彆聽,她故意嚇你呢!”
錢喜梅捂住顧念的耳朵,不叫她聽。
“我可沒騙你,村裡好幾個壯勞力都死了,不信你隨便拉個村裡人,一問就知道。”
江亞萍哼一聲,拿了碗筷就走。
“彆怕,咱們不去就沒事。”
見顧念呆呆的,錢喜梅以為她嚇到了,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顧念點點頭,“我沒事的,姐,你彆擔心。”
聊天聊到了死人,大家都沒了談話的興致,知青們稀稀拉拉拿著碗筷,回屋去了。
見人都走的差不多,王莉莉突然跑到顧念邊上,輕聲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