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老顧一家(1 / 2)

勞動農場的宿舍裡。

程廣白確實病的很嚴重。

頭發花白的老人,躺在稻草鋪就的床上,閉著眼睛,張著嘴劇烈喘息著,臉上還帶著不正常的紅暈。

陳越伸手探了探。

額頭滾燙的厲害。

“越哥,你可來了。”

說話的是程廣白的小孫子,才十幾歲,個子隻到陳越肩膀那麼高。

小少年大概是嚇壞了,清澈的眼睛裡,帶著一抹驚惶。

陳越摸摸他的頭,難得柔和了語氣。

“彆怕,老先生一定會沒事的,我已經寫了信給京裡,這兩天就把藥找到,到時候一定第一時間給你們送過來。”

邊上站著的張超臉帶驚恐。

平時老大都是板著一張臉,下達指令,還、還是頭一次見老大這麼溫和。

陳越輕飄飄看了他一眼,張超立馬擺正臉色。

程廣白和陳越的爺爺是至交,按理他也該叫程廣白一聲爺爺,不過眼下程廣白還昏迷著,暫時不用講究這些虛禮。

幸好程廣白下放的農場,在陳越伸手能夠到的範圍之內,他說什麼也要把人給護好、治好了,不然回去,怕沒臉麵對自家老爺子。

程白芨點點頭,不安的情緒微微消散了些。

“你姐姐呢?”

陳越目光掃了一圈,沒見到程白英。

程白芨和程白英是兩姐弟,兩人跟著程老在這片農場改造。

程家人都是有骨氣的,如果不是程老忽然病的起不來身,兩個小的,也不會主動和陳越聯係。

程白芨:“姐姐去打溫水了,說是要給爺爺物理降溫。”

程家祖上一直是學醫的,在勞改農場裡,不管是誰生了病、或是哪裡酸痛,找程廣白肯定沒錯。

程廣白站出去,怎麼說也是醫學界的泰山北鬥。

可惜醫者不自醫。

他一病,兩個小的慌了神,壓根沒法替他看病。

作為一個被下放到這裡的勞改犯,程廣白想就醫,也沒那麼容易。

他病程發展的極快,來勢洶洶,隨軍的軍醫看過,也覺束手無策。

要不是程廣白半昏半醒之間,給自己開了一帖子藥,連個方向都沒有。

“陳越哥,你來啦。”

端著水盆的程白英,從外麵進來,看見高高大大陳越,一下子像見了主心骨。

陳越點頭應了,又問了幾句程老的狀況,沒多逗留,很快離開了農場。

程白英盯著他離開的背影,許久沒有回神。

“姐......你是不是喜歡我越哥?”

程白芨見了,小聲問道。

程白英搖頭,心裡卻沒否認,“眼下爺爺的病才是最要緊的,彆的都不重要。若是連爺爺也沒了......”

程白英皺了眉,不敢再往下想。

他們程家,十幾口人,如今隻剩爺爺和他們姐弟倆,至於她那個一聽到風聲就改嫁的媽,不提也罷。

程白芨聽她語氣不對,狐疑地看著她,“姐,你剛剛真是去接水了?咱們隔壁不遠就有一口水井,哪要這麼久。”

“就是去接水了。”

程白英截斷他的話,明顯不願意再多談。

*

京市,老顧家。

顧思背著斜挎包,手裡拿著信封,急匆匆往院裡進,一張白皙的圓臉上帶了一抹喜意。

“爸、媽,你們快出來,看我拿到什麼了?”

顧國強背著手,從屋裡出來,還沒見到人,斥責的話先說了。

“不管拿到什麼,都穩重點,彆這麼咋咋呼呼的,像什麼樣子。”

“是是是,爸,我這不是高興呢麼。”

顧國強骨子是很傳統的人,不喜歡孩子們吵鬨,他說這些,顧思顯然早就習以為常,她腳步輕快的進了屋,一點沒受他影響。

範菊芳人在廚房就聽見爺倆彆苗頭了,伸手在圍裙上擦一擦,急急往外走。

“老顧你也是的,小思的性子你還不了解,要是沒什麼大事,會這麼忘形?”

顧國強端了搪瓷缸子,喝了口濃茶才道,“那你說說,到底有什麼高興事。”

顧思站定,在兩老臉上看了一圈,故意賣關子。

“你們猜猜呀。”

“你愛說不說。”

顧國強呸了聲,把嘴裡的茶葉沫子吐掉。

顧思抿抿嘴,把手裡的信封往前遞。

“我今早剛到單位,就聽門衛大爺說有我的信,我一看,這不是念念的字跡麼,下了班,半點沒耽擱,地過來了,你們兩老倒好,上來就是一頓排揎。”

“我可沒說你什麼。”

範菊芳說著話,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信封。

顧國強這下連茶也不喝了,接過信封,三兩下打開。

範菊芳等著他念信,誰知他拿在手裡許久,半個字都沒說。

“嘿,你這老頭,你倒是說啊,念念怎麼了?”

“你自己看吧。”

顧思也過來,探著腦袋看。

顧念這信寫的特彆簡單,隻說覺得最近收到的包裹不對勁,問家裡要東西的清單,最好把從她下鄉起,家裡寄的東西都仔仔細細列個清單出來,末了讓他們照顧好自己,就沒了。

範菊芳從上到下看了一遍,又一遍,確實沒說半點自己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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