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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將愛意寄山海 梨遲 11912 字 4個月前

張楠楠和蔣檸很快回來,一進來就看著站在我麵前的周嘉也,震驚程度不亞於剛才的我。

有了座,周嘉也讓我們坐過去。老板娘過來給我們點菜,看到周嘉也,皺眉道:“你還病著呢,怎麼下來了。”

周嘉也接過本子,懶洋洋道:“這我同學,我來招呼,等會兒就上去。”

老板娘走後,我震驚望著他,跟周嘉也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

後知後覺想起來那時候他進了收銀台。

而周嘉也慢條斯理衝我彎了個笑,“想吃什麼。”

張楠楠和蔣檸仍然目瞪口呆望著他,“周嘉也,這是你家開的啊?”

他吊兒郎當的轉著手裡的筆,“是啊。”

“我的天,你家生意太好了吧。”

“確實還行。”他沒有點要謙虛的意思,敲了敲筆,“點菜啊朋友們,吃點什麼。”

張楠楠和蔣檸回歸正題,跟周嘉也有商有量點了一堆,還不忘問我吃不吃,我沒有什麼忌口,通通點頭。

周嘉也給我們點好了菜,還不忘給我們倒上茶水,“吃好喝好,我先上去了。”

他把杯子遞給我後,我終歸是沒忍住,小聲叫住他:“周嘉也。”

他腳步停頓,側身回頭:“怎麼了?”

“你病了?”

他隻笑一聲,“我以為是什麼事兒呢。沒多大點兒問題,吃點藥躺一天就好了。”

雲霧繚繞,人來人往。

他背過身穿進人群,高高的個頭格外顯眼。可我想到這一天他的興致缺缺,似乎在現在才得到一個結論。

他送我的千紙鶴還捏在手心,紅色的紙,星星和千紙鶴都寓意著許願,他在遞給我的那一刻卻仍然是那副燦爛明亮的模樣,滿眼笑著說聖誕節快樂。

後來直到吃完飯結賬都沒再見到周嘉也。

是老板娘給我們結的賬,老板娘知道了我們是周嘉也的同學,連半價都不打了,直說這頓免單。

我們實在過意不去,推脫了許久。說到周嘉也,我不由問道:“剛剛聽您說周嘉也病了,他怎麼了?”

“沒多大事兒,就是著了涼,有點發燒,這孩子皮實,明天在家休息休息應該能好。”

做這一行的似乎都察言觀色很細致,老板娘塞了個蘋果給我,“小姑娘是不是不是南苔本地人啊,看你不怎麼能吃辣,一晚上都沒吃多少,拿個蘋果墊一墊。”

那是我收到的第一個聖誕節蘋果,我一時喜出望外,竟然忘了客氣話,是張楠楠和蔣檸結完賬拉著我走了。

從火鍋店出來,已經是八點多了,街道上仍然擁擠熱鬨。

我們沿途挑了蘋果,一人一個,然後在車站告彆,各自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這一晚上的喧鬨在此刻才開始走向寂靜,可我手中始終捏著那個千紙鶴,手心小心翼翼的合攏保護著它,睜眼閉眼都是周嘉也對我燦爛笑著說聖誕節快樂的模樣。

也許那隻是周嘉也當時精神不濟隨手折來哄我玩。

可是不管過去多少年,我都記得這個聖誕節,記得我一轉頭他出現在我的身邊,記得他低懶笑著問我這樣算不算他的共犯,記得他一張開手就垂落下來的千紙鶴。

記得那一夜人潮擁擠,他背過身穿進人群,像我今後追逐的每一個背影,可是那時我叫住他的名字,他還會為我有片刻的回頭。

元旦節那天難得的放了三天假,高一的時候課業壓力還沒有那麼大,即使再過一個月就是期末考試,到了放假也仍然一心在玩上。

我帶了作業回家,還有我寫了密密麻麻的本子。

周嘉也給我買的那一摞本子已經被我寫完了一本,那是我為數不多的解壓方式。

放假期間我隻出過一次門。

給我做飯打掃的阿姨說元旦節那天文和街有燈會,說得很熱鬨。我原本不會去湊這些熱鬨,因為彆人都是三三兩兩,要麼父母家人,要麼朋友結對,而我孤零零的一個站在人海,會讓我的孤獨感更重。

可她說到文和街,到了夜幕落下時,我還是悄悄去了。

街上跟聖誕節那天一樣熱鬨,隻是這次不同,這次我是一個人來的。

四周熙熙攘攘,每個人都在對身邊的人笑,隻有我是深陷其中,像一幅絢爛的油彩畫上忘記被塗上顏色的那一抹。

我隨著人群,如同被熱鬨放逐,直到走到了周嘉也家的那家火鍋店。

生意還像那天一樣好,門前屋內坐滿了人,雲霧繚繞。我站在門口好了好久,任由身側人群川流不息,卻始終沒有看見周嘉也。

天氣很冷,站久之後手腳僵硬冰涼。

許是我站得太久引起了注意,店員出來招呼我,問我要進來嗎,現在排號很快。

我眨了眨眼睫上熱氣凝落的霧,假裝借口了一個理由,我說我隻是在這裡等人,我跟人約好了在這兒見。

店員小哥噢了一聲,也不趕我走,反倒好心道:“外麵等多冷啊,你進來等唄,這裡麵熱氣多點。”

他這樣反倒讓我不好意思起來,我連忙說不用管我。

也是這時,我看見了周嘉也,隔著幾重人群,他撩開後廚的門簾從裡麵出來。他個子很高,出來時要微微彎腰,在大堂通亮的燈光背處,光線隻照了他一個模糊的影,可他一出來,我第一眼就看見。

他端著飲料出來,朝著前麵的一桌放下,看他唇形猜不出他在說什麼話,但他笑眼恣意的模樣,說的話惹得客人很開心在笑。

他放下飲料後還伸手招呼了一下,回身要回廚房。

也是這一個側眸,視線就要朝我這邊看過來了。

我什麼都沒想,第一時間就背過身躲去,腦海隻空白了一下,迅速朝著長街的人群裡跑去。

我到了對麵的一家店門,門口在賣關東煮,站了許多年輕人在挑選煮串。

老板見我站過來,連忙給了我一個小杯桶,我背對著長街對麵,低頭跟旁邊的人一樣在關東煮裡挑挑選選。我也是在此時才聽到自己的胸腔突突突跳個不停,剛才急促跑來,呼吸也還沒有勻稱。

麵前的熱氣蒸騰擋住了我的視線,四周嘈雜喧鬨,可也無法遮掩我在這一刻快要沸騰的跳動。

我拉高領子,淺淺擋著小半截臉,從人群的縫隙中偷偷回頭。

這一眼沒料到周嘉也就站在他家的火鍋店門口,我們隔著街道對麵,還有川流不息的人群。

前幾天的聖誕節裝飾已經拆卸下來,屋簷下掛著幾盞大紅燈籠。此時天色已經落入垂暮,在昏暗裡發著紅色的光。

周嘉也就站在門口的燈籠旁邊,懶懶散散的模樣,微微垂頭在聽旁邊的店員小哥說話。

我不知道店員小哥在跟他說什麼,也看不清他的神色,隻顧這樣藏在人群裡偷偷望著他。

他微微側頭,光線模糊地照亮了他的半個側臉,我看見他唇角微彎,像是心情忽好的笑起來。

他拍了拍店員小哥,示意他先進去忙。

店員小哥走後,他仍然站在店門口,視線似不經意轉過來看向了前方。

我連忙回頭,朝著人堆裡麵再靠了靠,把自己藏進去。選好了關東煮,我遞給了老板,然後靜靜等待著我的關東煮。

天氣很冷,來買關東煮的人很多,老板見有人過來就招呼著遞上杯桶。

我怕礙著彆人,又往裡靠了靠。

由於人很多,我等了好一會兒,也漸漸被越來越多的客人擠到了最裡麵。

等到終於拿到了熱乎乎的關東煮,我試圖從我麵前已經堆滿的人群裡鑽出去,直說了好幾次借過。

店裡暖和,讓時間仿佛融化蹉跎而過,我等的這一會兒感覺好像過去了很久,本來不怎麼餓,拿到手之後已經有些餓了。我連忙叉起一顆丸子,但是沒想到這顆丸子有點燙,我忍著燙直呼熱氣。

我低頭專心跟關東煮作戰,好不容易含淚吞下。

等了這麼一會兒,周嘉也應該早就進去了吧。

這是我拿到關東煮時的想法,所以也沒怎麼注意就直接從店裡出來了。

可當我把那顆很燙的丸子呼了幾次熱氣才吞下時,我看見街道對麵,已經落下的暮色沉沉,冬夜的寒風仿佛卷著冷厲風雪,大紅的燈籠下,周嘉也吊兒郎當的蹲在台階上,一隻手支著腦袋看著我。

四目相對,他懶懶地挑了下眉,唇角微彎。

我僵硬捧著手裡的關東煮,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直到身後要出來的人推了推我,讓我讓開一點,我才恍覺我已經逃不掉了。

街道上仍然人來人往,我緩緩穿過街道,走到他麵前。

我的喉嚨僵硬,隻遞上手裡的關東煮:“排了很久的隊,你要吃嗎?”

他蹲在那兒,挑著眉好以整暇地笑著,隻問了兩個字:“燙嗎。”

“……”

我剛才被丸子燙到的樣子,他是一點都沒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