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1 / 2)

曾將愛意寄山海 梨遲 9963 字 4個月前

那天之後,躲藏在我耳邊的竊竊私語仿佛一夜之間消失了。

劉晨藝和她的朋友沒有再在我走過時用手指著我,也沒有再用我聽得到的聲音發出笑,沒有不認識的其他班的人來後門指著我說就是那個女的。

他們直接無視我,就當做班上沒有我這個人,不再談論我,但也不再搭理我,班上的班乾部有跟他們交好的,於是班上與我有關的事不再通知我。

有一回學校有活動,要求第二天全都穿黑色皮鞋。

那時候我在醫務室輸液,回來的時候已經通知過了,但是沒有人告訴我,所以我不知道這件事。但是也許是班長察覺了我在班上的處境微妙,有事情都會單獨通知我一次,所以我的這半個學期基本上算是安穩度過。

但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因為暑假過後,我沒有再回來。

由於暑假過後開學就是高三,學校組織了一個月的集中學習,但是我沒有來學校上課。

我聽了校醫的建議,去看了醫生,最好能在高三到來之前治好自己,老師準了假。

不出所料,病例上寫著我的診斷病症。病例上寫的每一行字都讓我感到陌生,但是我很平靜。

回家的路上,做飯阿姨溫聲說著回去給我做什麼菜,語氣溫柔平和,車窗外的天很藍很藍,盛夏的蟬鳴無限悠長,時間仿佛是靜止的,而車依然在駛向前方。

樂樂放暑假以後依然會來我家陪我一起寫作業。

半年不見,她又長高了許多,頭發也長了,紮著高高的馬尾,穿著阿姨給她買的新裙子,一開門就甜甜的叫著林薏姐姐。

我按時吃藥,也按時睡覺,和樂樂一起坐在書桌前寫作業,有時候學著網絡上的視頻給她紮漂亮的發型,我們一起在電腦上打雙人小遊戲,她笑著說林薏姐姐玩得好厲害,因為那些小遊戲我一個人玩過無數個日夜。

白天一天的光景總是很快度過,日落後,樂樂就和阿姨一起回了家。

我安靜的寫會兒,看著後台裡增加的評論,心情會好許多,有時候對著評論後台就能發半天都呆。隻要有一個人理我,就證明著我在這個世界上是存在的,而不是一團無人看得見也無人在意的垃圾。

幾個小時後,特彆關注彈出來周嘉也在線。周嘉也晚自習回家後見我在線,會找我聊天。

學校的暑假學習剛開始第一天,周嘉也就問我怎麼沒有去學校。

我好奇他怎麼知道我沒去,他很直接地說:“問你們班長有什麼不知道的。”

我後知後覺察覺,在剩下的那半個安穩度過的學期裡,班長每次有事都要單獨通知我一次。

我問他,“他是你朋友嗎?”

周嘉也理所當然:“你才知道啊?”

隔著電腦屏幕,我仿佛看得見他在笑,吊兒郎當的語氣,渾身的自由散漫,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然後我問他學校上課累嗎。

他說當然累了,把從高一開始學的東西從頭又學了一遍,結果發現高一跟沒學似的,所有東西都升了個難度,學起來像是女媧補天。

他說老師給每個人發了紙條,寫自己的目標大學,今年一整年就朝著這個目標努力。

我問他寫的是什麼,他說等你開學再告訴你。

然後,他問我開學的時候能回學校嗎。

我說應該可以吧。

我的病情其實沒有那麼嚴重,隻要按時吃藥按時調整,理論上是能夠在開學之前恢複。那時候雖然心情壓抑,但大多時候仍然正常生活,好好調整不難好起來。

周嘉也說:“行,等你回來,到時候我要看看你寫什麼學校。”

那段

時間我和周嘉也的聊天很多,我似乎養成了習慣,會在下了晚自習之後的時間登陸著企鵝等他上線。

我們有一搭沒一塔聊著學校裡的事,他會告訴我複習進度到了哪裡,會吐槽學得遠比高一的時候深太多,下課後還有很多不懂,學校旁邊的奶茶店出了新品,應該會是我喜歡的口味,而我能跟他講的事情很少,我隻能說樂樂今天又講了什麼笑話哄我開心,我還會說樂樂教我折紙,我現在已經會折星星和千紙鶴了。

他說不信,於是我把寒假時折的千紙鶴和星星找出來給他看。

他還是不信,非要我開學折給他看,我知道這是個陷阱,他無非就是想讓我開學後折給他看,所以我答應得快快樂樂。

我們什麼都聊,除了我在家養病的事,但我知道,他每天晚自習回家找我聊天,都是希望我能早點開心起來。

他以為我是因為他而被劉晨藝他們針對才變成現在這樣,但其實不是,我的病症由來已久。

我的人生已經壓抑了很久,是從第一次被媽媽鎖在房間裡挨餓被罵廢物開始,還是從第一次同班同學笑罵是婊.子生的私生女開始,哪些是因哪些是果早就已經不得而知,劉晨藝隻是再次勾起了我初中三年的噩夢,而那三年遠比這要恐怖得多。

但是我沒有勇氣告訴他這些,他那樣灼烈燦爛,會顯得我很不堪。

我能做的就是快點好起來,回到他的麵前,讓他看到我沒事。

一切都在轉好。

直到在國外度假的媽媽回來。

我的病情她一早就知道,因為暑假複習請假需要家長給老師打電話。我沒跟周嘉也說我家的情況,他以為我是父母在家陪伴,都支持我好好養病再學習。

但其實不是。

“就你矯情,有吃有喝有人伺候你,你那些同班同學,估計奮鬥一輩子都去不了帝都,我費了這麼多勁讓你出生就在起點上,你是一點都不爭氣,還丟儘了人,我費勁把你留在帝都,是你自己不爭氣回了這個破地方,你在矯情什麼?啊?”

“來,林薏你給我說說,你在帝都上學上得好好的,高中隻能回這個破地方。你的那些初中同學為什麼欺負你,他們不欺負彆人為什麼就隻欺負你,看看你那個死人臉的樣子,看著就晦氣,活該人家欺負你,誰樂意看你一張死人臉。”

“真不知道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廢物,樣樣比不上林蔓也就算了,連享福都不會享,還給我矯情上了。”

“錢我給你出,假我給你請,但我最後告訴你一次,這個破病你最好給我早點拎清一點,高考要是給我丟人,你看我還管不管你這個廢物。”

“什麼心理疾病,給我來這一出,我看你就是活得太舒坦了。林薏我告訴你,你要是人沒死就彆給我偷懶。”

她匆匆來南苔一趟就離開,並沒有多停留,她從來不願回南苔,也很少提及南苔。

南苔市是她出生的老家,也是她的出身,一座南方的小城市,在帝都的衣香鬢影裡隻是個不入眼的小地方,一直被她視為汙點,所以她從不願回到這裡,因為回到這裡就會驚醒她那場紙醉金迷的夢。

我也一樣,是她的汙點。

是她躋身帝都貴圈失敗的證明。

我的平庸讓她無法在林家抬得起頭。

所以當初我不想再在帝都上學,她毫不猶豫就把我丟回了南苔老家,就像把垃圾丟給垃圾場,可以一起打包離開她的視線。

她厭惡我,可她又不得不管我,因為林家會給我這個私生女按時打一筆撫養費,也能讓她每年在林家露個臉。所以她隻能發泄給我。

她給我請了私教,在家幫我複習高考的內容。

白天很早就起來上課,一直上到晚上,時間比學校的上課時間

更緊湊,私教老師嚴格執行,上課和休息都控製得分毫不差,像個機械完成任務的機器人,沒有任何人情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