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1 / 2)

曾將愛意寄山海 梨遲 7772 字 4個月前

我從小在帝都長大,被扔回南苔市的第一年,吃不慣南苔市的辣。

知道這一點的人不多,因為我在南苔市讀書的時候都是回家吃飯,平時沒有吃食堂,我也沒有告訴過彆人我是從帝都來到南苔,為數不多知道的人,隻有周嘉也。

元旦節那天,他陪著我走遍了一整條文和街,天花亂墜的講著哪個哪個東西好吃,然後忙前忙後排隊替我去買。

我吃不了太辣,他一直知道。

我口味偏甜,他也知道。

十六歲那年生日沒多久回到南苔,他給我做了一碗長壽麵,很清淡的湯,沒有多少辣。

但是他不知道,早在我們分開的這幾年,他家的火鍋店我來過無數遍,店員換了好幾批,我也從吃不了辣的帝都人變成了麵色不改的南苔口味。

這些年他天南海北,走了一條完全超出了我預期的路,我曾經以為沒有考上同一座大學就是最遠的距離。

到頭來,幸好,還能聽到一句好久不見。

我把麵碗往自己麵前端過來,冒著香氣,氤氳向上。

我吸了吸鼻子,低頭去挑麵條,掩住自己又快要難以克製的眼,故作平靜地與他寒暄:“你還記得我啊。”

周嘉也低笑一聲,“聽聽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這才畢業幾年。”

“好多年了。”我裝作回想,其實心底早已數過了一年又一年,而後平淡地說:“三年多沒見了吧。”

他沒再說話。

整個偌大的店裡冷清得隻有我麵前的湯鍋在沸騰,熱氣彌漫,快要遮住視野,我分不清是我眼睛裡快要抑製不住的霧氣,還是沸水蒸騰,我怕一眨眼,他又會不見。

這樣的安靜沉寂了許久。

我借著去撈菜的動作看了一眼周嘉也,卻發現他在看向我的身後,門外的冬雨連連。

他的眼睛清亮,即使是出神,也帶著少年特有的熠熠生輝。

門外的光線映進了他的眼睛裡,那一刻,我好像有些讀不懂他的安靜。

我主動問他:“這個麵是你做的嗎?”

他的視線從外麵的冬雨挪回向我,而後微挑眉,又是那副散漫不著調的樣子,“怎麼,嫌不好吃啊。”

“沒,謝謝你。”

他笑了聲,“這有什麼好謝的。”

“難得回一趟南苔,沒想到還能吃到老同學煮的麵,也算是一種緣分吧。”我低頭挑著麵,語氣帶著幾分笑,“挺巧的。”

外麵的雨還在下,冰冷的砸在地麵上,而我和周嘉也之間,好像又沉默了。

隻是這次沉默不長,他隻是停頓了一下,而後語氣帶笑繼續敘舊:“畢業後去哪了?”

“回帝都了。”

我說的是,回帝都了。

仿佛是在跟他說,因為我本就是帝都人,才會選擇帝都。我曾經的追逐和執著,我不想被他知道。

我不想再聊我自己,轉而去問他:“你呢。”

再自然不過,仿佛這些年轟轟烈烈的追星女孩的偽裝一刻也不存在,我真的與他好久不見。

無人知曉的暗戀,戲要做全。

結果他還是以前那個樣子,張揚肆意得沒有一點遮掩,理所當然跟我說:“沒看電視啊?”

我低頭在吃東西,裝作愣了一秒:“偶爾看。”

“高考完被人看中去演戲了。”

“好厲害啊,拍戲之後是不是特彆忙?”

他笑了一聲,“沒什麼好忙的,現在沒什麼名氣,你看你都不知道我乾什麼去了,顯然上網都沒見過我。”

他說得自然隨意,我一時不由跟著他的語氣嘴角微微上揚。

我低

頭裝作吃東西,筷子挑過碗裡的麵,而後裝作語不經意提起,奔向了我最執念的主題:“我高考完想著跟你說一下成績的,我當時去複讀了嘛,你讓我們班一個男生給了我一個千紙鶴,寫的得償所願,所以就想著跟你分享一下。但是你一直沒回,我還在想你的大學是不是特彆忙,一直沒空回我。”我笑了一下,“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

好長的一段話,我的語氣平靜溫吞,就像昨晚和樂樂說起周嘉也時一樣,平靜得宛如一個路人。

可我費儘力氣才說完,口吻裡的寒暄和敘舊,連我自己都要信了。

周嘉也曾經教會我很多。

我那點貧瘠的勇氣,對自由的向往,我對生活的熱愛,全都帶著周嘉也的痕跡。在我和他走散的這幾年裡,每一個讓我痛苦懦弱的瞬間,我都把周嘉也當做力量,想著如果他在我身邊,一定會推我上前,滿不在乎的笑裡自由肆意,說著就這點事有什麼好怕的。

鍋裡的沸水在翻騰,外麵冰雨連綿。

我捧著那碗湯水清淡的麵,默不作聲把好久不見的戲碼做全,隻是始終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因為我那點微弱的偽裝,會在一秒鐘就被擊潰。

他伸手去拆了一雙新的筷子,幫我把桌上的菜依次放進去,他動作熟練,不像我,總是濺起水燙到自己。

他語氣隨意地回答我:“拍的第一個戲是在深山裡取景,沒什麼信號,結果戲沒拍完,手機掉進岩縫裡了。”

說到這裡,他自己都笑了起來,“你說倒不倒黴。”

我也跟著他嘲笑他的倒黴,“這麼慘啊。”

“拍戲之後認識的人大多數都是用微信,企鵝就沒怎麼用了,手機掉了之後沒找回來,沒多久就被盜了。正好以前的那個卡是還沒成年的時候跟家裡人綁定的,所以乾脆重新辦了個卡,賬號都重新注冊了新的。”

周嘉也把湯鍋裡的菜下好,筷子擱下,摸出手機來。

他翻了翻,而後把手機放在桌麵上,往我麵前一推。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傾瀉而下的雨水如注砸在地麵,來勢洶洶,仿佛要將整條文和街都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