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2 / 2)

曾將愛意寄山海 梨遲 10486 字 4個月前

他懶洋洋靠著後座椅,夜晚的燈從他的臉上劃過,將他眼睛裡的褐色映滿,像溫熱流淌的星河,他垂眸在看著屏幕裡我的那塊黑漆漆的鏡頭畫麵,隻嗯了一聲。

而後微微牽了下唇角,“你不是知道嗎。”

關於周嘉也高中畢業後去拍戲的事,其實他沒有很詳細的跟我講過,確切的說,關於我們沒有聯係的那幾年,我們誰也沒有主動講過。

他左耳多了一個耳釘,他的頭像是蝴蝶,他在知道我複讀的時候,隻讓同班的同學轉交給了我一隻千紙鶴。

我真的和周嘉也分開過嗎。

其實隻是走散而已。

但是誰也沒有講過,是因為已經過去太久,細枝末節不重要了嗎,好像也確實沒有什麼好講的,能跟他說話的時間就這麼多,哪還有多餘的時間留給懷念從前。

隻是我知道他這個人向來如此,喜歡的事想做就做,結果好壞也甘願承擔。他這人活得自由又自信,與生俱來就帶著我天生殘缺的那一塊,讓我向往和追逐。

車仍然在城市夜色間行駛,星光滿目,在他的眼底不斷倒帶。

他靠著後座,視線偏向窗外,他這一刻的安靜,我才感覺得到他忙碌了一天的疲態,他原本應該是打算在車上休息一會兒,可他沒有掛斷我的電話,任由我在這個寂靜的夜裡和他連著一絲的關聯。

人和人的關係其實很淺薄,不再見麵,失去聯係,就會漸漸分彆。

可是那條細細的線握在手裡,風箏就不會飛走,他始終沒有再放開。

車開進了車庫,光線昏暗,依稀隻能看到人影輪廓。車裡的其他人在跟他說話,他跟那人道了彆,而後去了電梯。

一路直升回了酒店房間,燈光乍亮,暖氣開始供暖,電子的啟動聲擠在我和他之間的寂靜裡,像一個突兀的預告。

他走進房間,往床上隨意一躺,後背靠著枕頭,這才低頭又看向手機裡的我。

房間裡的光線柔和,旁邊沒有了彆人在,他語氣也仿佛沒有了那麼多的隔閡,簡短開口:“說吧,今天工作被人欺負了?”

“……”

在這段安靜裡好不容易控住的委屈又要上湧,我遲疑了一秒,“沒。”

他輕笑一聲,顯然不信,“你哪次不是遇到事情才敢給我打電話。”

“……”

“實習還要多久?”

“就到這個月底。”

“拿到實習證明之後還要繼續在這兒嗎?”

我抿了抿唇,有點想逃,“我不想了。”

他低低的聲音很輕在笑,“不是跟你說過隨時可以找我嗎。”

我停頓幾秒,小聲說:“我不想……”

他仍然神色柔和在看我,儘管我

的攝像頭裡黑色一片,他什麼都看不到。

可是看著他的眼睛,我覺得勇氣仍然在我手上,“我知道那隻是個實習證明,你很容易就能幫我交差,可是我想試試,總有一天要工作的不是嗎,趁著還隻是實習,我想試試我能做到哪一步。”

儘管那個過程,很痛苦。

從恐懼人際關係,到成為人際關係中的一員,從害怕接聽電話到每天都要打好幾個電話,從站起來回答問題都緊張發顫到站在會議室裡彙報,其中的過程,痛苦得就好像把前麵二十幾年人生打碎,重新組合。

可是我還是想試試,因為我知道我不可能永遠活在象牙塔裡,這個世界的形形色色,我總要麵對。

我想變得更勇敢一點,再勇敢一點點。

不隻是因為畢業總要出來工作,也因為周嘉也,我想讓他相信我一定會勇敢。

周嘉也仍然在看我,燈光淺淺,落在他的身上無端柔和,他神色不變,仍然微彎著笑,可他這次沒再說實習,而是問我:“林薏,如果不考慮經濟後果,隻憑自己的喜歡,你想做什麼?”

我沒猶豫,脫口而出:“當然是寫。”

“現在寫得不是挺好的嗎,學費生活費都能靠自己。”

“我……狀態不太穩定,有些時候,沒法寫,坐吃山空,總有一天會餓死自己。”

我的心理狀況,跟那幾年的舊事一起,同樣沒有跟周嘉也很正兒八經的講過,隻是他那麼心細的一個人,多多少少能猜到,隻不過同樣選擇了沒有戳穿我。

他沒有再說這個,又回到了實習,“實習證明拿到就離開吧,好好準備下半年的畢業,之後看看再有沒有更合適的工作。”

我重重點頭,聽到他的聲音就會又覺得有底氣,“好。”

他笑了一聲,“你室友們遇到煩心事的時候跟家裡人打電話是不是也是這樣?聊一聊就心情好點了?”

“……”

我遲鈍了一秒,“周嘉也,你是不是占我便宜。”

“沒。”

“你就有,你們男生之前經常叫對方兒子,老是想當對方爸爸,我都記得。”

他徹底笑了起來,連帶著身體都在顫抖,肩膀,胸口,笑得停不下來。

而我一言不發瞪著他,繼續指控:“你好幼稚,你現在都多大了。”

他好不容易停下來,語氣仍然帶著笑聲,“得,怪我跟彆人開玩笑的時候沒躲著你,這都被你記著了。”

我更無語了。

你看看這個人,他的反思居然是開玩笑的時候沒躲著我,而不是說不應該這麼幼稚。

可是他在笑意漸漸平息之後,把手機暫時放到一旁床頭櫃的支架上,伸手去解袖口的扣子,大概是覺得緊繃著不舒服。

他一邊解一邊說,“林薏,我很想問問,你的腦子裡在想什麼。”

我:“……?”

他仍然垂眸在解襯衫的扣子,“我怎麼會像跟男生相處那樣跟你開玩笑,有些話我說得出口,倒是你,可能不敢聽。”

他解完,重新把手機拿回來,他把枕頭立了立,靠回去坐得更正了一些,他微挑著眉,勾著的半點笑意既像審視,又像玩笑。

又壞又勾人,專門挑神魂顛倒的飛蛾直直向他栽倒。

我被他看得心跳很快,但是仗著攝像頭裡沒有我的臉,我膽子有點大,竟然問他:“什麼話?”

“男生講話葷素不忌,你想聽什麼。”

我被他看得喉嚨緊繃,膽子到了頭也隻能這麼多,我認輸:“我沒有什麼想聽的。”

他眉骨微抬,點頭像是滿意我的認慫,而後問我:“噩夢清醒了沒?”

“嗯嗯嗯。”我忙不迭跟他道彆,“我

繼續睡了,晚安。”

電話掛斷以後,白天纏繞了我一整晚的窒息感,仿佛全都消弭,胸口的沉悶也釋懷,明天也沒有那麼可怕。

我翻到日曆,想看看這個月還剩幾天可以結束實習,可看到日曆顯示的十一月份,忽然想起來,下個月就要到聖誕節了。

這一年,過得好快。

快到我都要忘了,上次見他已經是去年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