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2 / 2)

曾將愛意寄山海 梨遲 9486 字 4個月前

那天晚上,周嘉也又要出去。他朋友很多,難得有空在帝都,總有人約他出去。

我早早洗了澡躺回被窩,抱著手機想找點看,周嘉也換了衣服推開門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拒絕了他。

他在扣襯衣的扣子,直到扣完,整個房間都是這樣安靜。

他走過來一手撐在床邊,俯身再次跟我確認:“真的不跟我去?”

我頭也不回,手機屏幕劃得若無其事,“不去,天氣太冷,不想出去。”

他沒動,他應該是還想說什麼。

可我背對著他,我看不見他的表情,隻是在過了一會兒後,他什麼都沒有說,走之前替我關了房間的門。

我聽著外麵的門也關上的聲音,

確定周嘉也真的走了。

然後我裝作若無其事劃著的手機,也終於裝不下去。

那天晚上很冷,零下的溫度,我玩著手機也總是心不在焉,我的聯係人裡就隻有那麼多,來來回回的翻,沒有一條未讀信息,朋友圈也沒有任何一條更新。

可我仍然就這麼機械的翻著,一整個晚上都像盲目虛度,而我沒有半分困意。

直到時間快要到十二點,我的手機來電亮起來一個陌生號碼,顯示就是帝都,我隻猶豫了一秒,接了起來。

“喂?在家嗎,你家周嘉也——”

話才說到一半,手機被人搶了過去摁了掛斷。

整個房間裡靜得沒有一丁點兒聲音。

片刻後,那個陌生號碼又撥打了過來,我想也沒想就點了接通,可是那頭的人沒有在跟我說話,似乎是沒注意到電話這麼快就接通,我聽到了周嘉也的聲音,“你彆煩。”

那人的聲音聽多了也熟悉了起來,是程覺,“得,我多管閒事,那你自己回去。”

此時程覺才發現電話已經接通,跟我說道:“算了沒事,等會兒你開下門,我給你把周嘉也扔回去。”

十幾分鐘後,我才知道程覺說的扔回去是什麼意思。

我一開門,就看見他扛著個人,一身酒氣,程覺進門就問我:“妹妹,我是給他扔沙發上還是扔床上?”

他自己看了一眼肩上的周嘉也,“算了,我給你扔床上吧,他這麼大個人你也挪不動。”

於是,周嘉也真的被他扔到了床上,毫無溫和可言。

程覺拍了拍手,對我咧開一個和善的笑,“那晚上就得麻煩你照顧他了,我家也有事,先走了,拜拜。”

從頭到尾不過十分鐘的時間,而我望著被扔到床上的周嘉也,開始犯愁。

我怎麼會照顧喝醉的人。

以前室友倒是有去酒吧喝嗨了的情況,可大家都是女孩子,幫忙也方便,抬抬胳膊抬抬腿完全沒有問題,周嘉也這身高體重,我真的很愁。

可他看起來很難受,一直皺著眉,燈光是暖色,落在他的臉上卻像是會被日光灼傷,痛苦不堪。

我想試試看能不能叫醒他,程覺打電話那會兒他不是人都還醒著的嗎。

但是無論我怎麼戳他他都沒有反應,我再次歎氣。

我隻好憑著以往照顧醉鬼室友的經驗,給他脫掉了鞋子和外套,把他的胳膊和腿塞進被子裡,給他擦了擦臉,感覺他的神情也緩和了很多。

我還能做什麼嗎。

他一直在睡。

我望著他發呆,他的手機在旁邊,屏幕顯示有人給他發信息,但是我不知道他的手機密碼,什麼都看不到。他的手機沒有多少電了,我拿到旁邊給他充上。

他還在睡,看起來卻比剛才緩和了很多,他的手露在被子外麵,我又一次看到了他拍戲受傷留下的那塊疤痕,他的疲倦和傷痕從來不會讓我看見,這次隻是我第二次見。

我拿起他的手湊近一點看,手指很輕的去摸那一塊傷疤,而後,我感覺到他的手瑟縮了一下。

我抬頭看他,他仍然緊閉著眼睛在睡。

“周嘉也?”

他還是沒有反應。

我握著他的手,沒有再敢去碰那塊疤痕,看著他緊閉著的眼,仿佛能感覺到他的睡夢並不快樂。

原來即使是已經愈合的傷疤,還是會讓他感覺到痛嗎。

那晚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隻知道周嘉也醒的時候,外麵的天色還是黑的,隻是不知道是幾點,是天快要亮了還是距離天亮還早。

我的睡眠向來不好,我又是坐在床邊趴著睡著,這樣的睡姿也沒有多麼深入的睡著,所以周嘉也一動,我也跟著醒了

我茫然睜開眼,視線尚且模糊,跟周嘉也四目相對。

他的手還在我的手裡,可是我的胳膊麻了,我感覺不到。

他問我:“你怎麼在這裡。”

他的聲音又低又啞。

我揉著眼,“睡著了。”

“怎麼不回去睡?”

“不知道。”

他的視線落在被我握著的手上,什麼都沒說,仍然在說昨晚的事,“昨晚跟他們喝多了,本來想去程覺家的,他不讓。”

他頓了頓,“有嚇到你嗎。”

我搖頭,“沒有。”

他仍然困倦脆弱的躺在那裡,看著他的眼睛,我忽然想問他:“傷疤愈合了也會疼嗎?”

“會。”他直接回答我,眼睛始終望著我。

“有多疼?”

他的聲音沙啞,像是快要枯竭乾渴,可他的眼睛一直牢牢看著我,“隻要想到就會很疼。”

“林薏。”

“嗯。”

“下午問我的話,再說一遍。”

我低頭看著他手上的那塊已經愈合的疤痕,這次是我不敢開口。

隻是這次不用我開口,他很直接的給了我他的回答,“可以,以後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我握著他的手,夜色朦朧裡隻有他床頭櫃的那顆星星燈亮著,寂靜無聲裡,他的發絲柔軟散亂,他露在光線裡的側臉,柔和得有種獻祭靈魂的錯覺。

隻是這麼一秒,在他說完話的一秒,我起身撲向他親了下去。

他的唇很軟,軟得就像是厚厚疊疊的傷疤下重新長出來的稚嫩的新肉,又軟又脆弱。可是他的呼吸很沉,還有沒有散去的酒氣,窗外是萬籟俱寂的冬夜,溫度零下,夜色在漫長裡終於枯萎凋零,這是我和周嘉也認識的第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