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2 / 2)

曾將愛意寄山海 梨遲 11000 字 4個月前

“也不要等我,我很晚才能走。”

我沒說話,他揉了揉我的手,“聽話。早點回去睡覺,好不容易調好的睡眠,你又想失眠嗎。”

“……好。”

他最後一次吻了吻我的額頭,他的唇眷戀的停留了好久,在這個狹小的格子間裡,聽著熟悉的隻屬於我的沉沉呼吸,然後他先一步開了門走出去。

我一個人在格子間裡等了好久,才慢慢回到了會場,而那時周嘉也已經又回到了萬眾矚目的地方,在人山人海裡閃閃發光,仿若方才在狹小的格子間裡柔軟又脆弱的周嘉也隻是一場夢。

我回去坐了一會兒就打算回家了,見他這一麵就夠了,蔣南給我準備的車一直在外麵等著,他晚上也有自己的事,無暇管我,我不好給他添太多麻煩,畢竟這已經是周嘉也欠他的人情。

可是在我走去側門的時候,被人叫住了。

我回頭,看見了叫住我的人,是蔣南的另一個女伴。在這樣的場合,顯然人人都有利所圖,要麼是利益共同,要麼是同仇敵愾,她和另外一些打扮靚麗的女生站在一起。

而我在回頭看見了和她站在一起的其他人時,那一瞬的恐懼從指尖麻痹到尾椎,噩夢裡的魔爪仿佛一瞬間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從呼吸困難到窒息,從渾身冰涼到難以克製的顫栗,真的隻是那麼一瞬間。

蔣南的女伴似乎沒有察覺,倒是另外站在她旁邊的女生裡,對方有人認出了我。

那笑容驕矜,漂亮的眼睛像昂貴的珠寶,帶著自小就眾星捧月的底氣和貴氣,看我的眼神是輕蔑、審視,和嫌惡。是高貴的鑽石被和泥土放在一個盒子裡時下意識的厭惡。

我已經不記得對方的名字,也不記得對方當時坐在班級裡的位置是哪裡,甚至不記得當時哪些惡劣的事是她做的,是在黑板上寫侮辱我的話,還是把垃圾塞進我的課桌,又或者是撕掉我的作業,可是那樣的麵孔和眼神,隻是一眼,我就如同跌入冰窖,一夜回到從前。

“妹妹,你要回去了?”蔣南的女伴問我。

她的聲音將我從冰冷僵硬裡抽離了一些,我嗯了一聲,這時才發現我開口的嗓音已經僵硬到乾涸。

蔣南的女伴有所察覺,但不知道為什麼,隻不過她也不在意這些,她的意圖隻是想試探我:“蔣少安排了人送你?”

我冷靜了一些,再次嗯了一聲,這次聲音緩了一點。

她繼續試探,

對於我這個今晚橫空出現又似乎地位特彆的另一位情人充滿審視,“妹妹是蔣少最近才認識的嗎,之前的局好像沒見過你。”

我依然隻能嗯。

“路上注意安全,以後一起常玩兒啊。”她笑容漂亮,把客氣的戲做全。

我還是隻嗯。

大概是我半天吐不出一個字的呆愣讓對方感到無趣,同時也很費解蔣南怎麼會看上我這樣的,對方暗自打量我的目光很敏銳。

我避開那些目光,裝作看不見,要走開的時候,手心已經冰涼到失去知覺。

可是到底是沒能躲過那一劫。

那位站在蔣南女伴旁邊的女生叫住了我,聲音驕矜好聽,和她那雙昂貴珠寶般的眼瞳一樣,帶著股居高臨下的傲慢和底氣,“難怪剛剛覺得眼熟,原來真是熟人。”

“林薏。”從她唇邊滑出我的名字,像從地獄爬過來的索魂:“怎麼見了老同學都不打聲招呼?”

那一瞬間,仿佛所有的聲音都聽不見了,觥籌交錯,紙醉金迷,全都消失了。

隻剩下刺耳的譏笑,無儘的羞辱,他們同仇敵愾的排擠著唯一的異類,試圖擁護他們的高貴無暇。

蔣南的女伴問她:“你認識?”

“當然認識,怎麼不認識,以前在臨天的時候是同班同學呢。”對方笑吟吟的說著與我的熟稔。

蔣南的女伴看我的眼神卻因此多了幾分探究,因為臨天是出了名的貴族學校,圈內名流子弟大多都是送去那所初中,而我的身份,沾了臨天的光,忽然也變得讓人捉摸不透。

她看不準我的身份,去問對方:“可她不是蔣少帶來的人嗎?”

顯然,但凡有點出身,都不可能是這樣的身份。

對方笑吟吟的話說得坦蕩:“隻要有個本事了得的媽,什麼學校上不了啊,這不,她媽媽的本事不是全學來了,如今攀上蔣家少爺,還能坐上蔣少安排的車,將來如果費儘手段生個跟她一樣的種,將一身本事教會,下半輩子又是高枕無憂。”

那像天鵝一般高貴漂亮的後頸線揚得坦蕩自若,笑吟吟的話從她口中說出,聽不出是羞辱還是誇獎。

我極力控製著,可我沒有反應,她像得了新鮮玩具一樣,就像初中那三年一樣滿意的進一步刺痛我,“哎,林薏,說句話呀,真不認得我了?我以前坐你後桌呢。”

“還記得嗎,老師叫你把下節課的板書幫忙寫在黑板上,你不會寫,還是我幫你寫的呢,你還記得是什麼嗎?”

巨大的恐懼和嘔吐感幾乎快要吞沒我。

渾身都冷都在顫抖,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天,我寫了一個課間的板書,在我去洗掉手上的粉筆灰的短短幾分鐘,回來已經被全部擦掉。

全班都在看著從教室門口回來的我,幾十雙眼睛,同樣的目光,嫌惡,快樂,狂歡,還有,下流。

因為已經擦掉的黑板上取而代之的是幾個大字。

我是婊.子。

——林薏

“林薏,說句話呀,真不記得我啦?”她還在笑吟吟的跟我親切著,拿過旁邊的兩杯酒,一杯遞給我,“來,慶祝我們老同學重逢。”

同樣的畫麵幾乎讓我成了條件發射,仿佛是那一年遞向我的熱水又要從我的頭頂澆下去,我本能的顫抖著將她的手推開。

酒杯砸落在了地上,碎開的聲音仿佛是一個靜止鍵。

附近的人聞聲看了過來,漸漸附近的人也循著這一片的安靜看了過來,不過片刻,遠處的人也朝著我們這邊看過來。這樣不和諧的一幕,在這場成人你來我往的做戲裡,格格不入,太不守規矩。

對方的裙子濕了裙擺,酒杯碎在她的裙邊。

而我,渾身因為顫抖和呼吸劇烈而像要發

瘋的困獸,眼淚很難克製,胸腔起伏不定的喘氣也很難克製,一直被藥養著的情緒穩定忽然像是山洪,我要用著全身的力氣,才能不讓自己暴躁失控。

全場陸續的寂靜讓我背脊發涼,我片刻的清醒裡,後知後覺是不是闖了禍,現在該怎麼辦。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有人朝著我走了過來,氣息是陌生的,因為我和他今天才見過。

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並不親昵,沒有用手掌摟著我,隻是手腕堪堪搭著我的肩膀,但是姿態是護著自己人的意思,戲碼做全。

“程小姐,你的裙子我改日賠給你。”蔣南的手掌虛虛扣過我的腦袋往他身上靠,將我的視線和對方分開,“她今天身體不太舒服,我先送她回去了,希望你彆太介意。”

“不介意,當然不介意,蔣少可要記得我的裙子呀,我等你聯係。”對方語氣仍然驕矜,笑吟吟的很惹人喜歡,“上次看你朋友圈和周嘉也一起在玫瑰莊園,我也喜歡那裡,下次他去的時候,能不能也叫上我呀?”

蔣南客氣道:“恐怕不能了。”

“為什麼不能?我看你朋友圈裡,周嘉也不是說下次還要去嗎?”

“他喜歡的東西,彆人碰不得。”

蔣南沒再跟她虛與委蛇,扣著我的肩膀帶著我出了側門。

有侍應生連忙遞上我的外套,他拿好給我。

那時候天氣已經冷了,臨近年底,晚上的帝都溫度冷得能將人凍成冰,風雪呼嘯,如同哀鳴,而會場裡的紙醉金迷還在繼續,仿若浮生一夢。

出了門,蔣南就鬆開了我,他送我上了車,吩咐司機送我回去。

他摸著打火機想點煙,站在車門前,火苗竄出的那一刻停住了,語氣有點煩躁:“你說他這人到底什麼毛病啊,就幾句話還記得讓我彆在你麵前抽煙。”

打火機被他扔回車上,沉悶的響聲,在寒冬的夜裡聽得人心頭一顫。

“十一妹妹,你自己說說,周嘉也到底病在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