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1 / 2)

曾將愛意寄山海 梨遲 12046 字 4個月前

周嘉也其實並不同意讓我回南苔,那天我們爭執了很久。

他問我回了南苔去哪,我說我自己租個房子住。因為我不可能直接住進阿姨和樂樂家,樂樂如今讀高中,我的狀況多多少少會帶來影響,阿姨年齡漸大,也分不出多餘的精力照顧樂樂的同時還要照顧我,如今我們沒有雇傭關係,僅僅靠幾年的情分,實在不好意思給人添麻煩。

但是周嘉也不同意,他堅決不同意我一個人住,而且還是離他這麼遠一個人住,他的眉頭皺著,抱著我的力氣也很凶,勒得骨骼很疼。

在我和他沉默僵持很久後,我歎了口氣,揉著他的後頸說道:“可是周嘉也,我想回南苔了。”

他這次沒有說話。

“我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帝都,帝都可能也不太歡迎我,從我的出生起,就不太歡迎我。”

他仍然隻是緊緊抱著我,埋在我的肩頸裡,呼吸沉默。

“我得跟你說清楚,我十五歲那年高一回南苔,你以前問過我帝都好好的為什麼要回這個小城市,當時我沒有勇氣告訴你,現在全都告訴你也沒有關係。”

“彆。”可是周嘉也打斷我,呼吸像顫抖,“林薏,彆說了。”

我順著他的頭發,他的頭發很軟,他生著病,除了必要的行程,幾乎都推了在家養病,渾身的柔軟隻有我能看見。

我想他並不是完全一無所知,所以才會阻止我。

我再次歎了口氣,“那好吧,等下次見的時候,我的狀態穩定一點,再告訴你。”

他沒回答。

“周嘉也。”我再次叫他的名字。

這次他低低的嗯了一聲,抱著我的手依然很緊。

“帝都讓我很累,我在南苔沒有家,可是我卻覺得放鬆,可能是因為我壓抑了十五年的人生,在來到南苔的第一年,第一次感覺到快樂,所以我對南苔的印象一直都很好,這裡的人很好,對我好的人都很好,我在南苔能真正放鬆下來。那年如果不是你考了帝都的大學,我想我應該永遠不會再去這座城市。我知道如今你的情況,以後也還會留在帝都,可是就是最近,我想先回南苔。”

他的頭發很軟,我的手指在他的頭發裡穿過,能感覺到他的發梢從指縫滑過的柔軟,像他的人,看著鋒利難馴,可是內心很軟。就是因為太軟,所以也太容易感覺到疼。

他又沒有回答了。

我沒忍住去捏他耳朵,笑他:“周嘉也,我又不是要跟你分手,你乾嘛這麼舍不得。”

結果分手兩個字像是戳到了他的軟肋,他從我的肩膀上抬起頭捏過我的下巴,他想吻我,可他還在感冒,他的理智將他拉回一瞬,他的吻重重的咬在了我的肩頸。但他的理智也就隻有這一瞬了,然後順著向下,他還沒有完全退燒,溫度仍然有些發熱,他渾身都比平常更熱,皮膚的觸覺像是灼燒。

他的體溫很燙,每一次深進都像烙印。他的沉重很深很疼,可他呼吸不穩,像是遍體鱗傷的困獸,比我更疼。我隻能揉著他的後頸,安撫著我懷裡不安的大狗狗。

等到他終於平靜下來,他跟我講了最後一個條件,回南苔可以,住的地方他給我安排。

我歎氣,好吧。

可是我知道,他給我安排,跟住在他家沒有什麼區彆。不過也沒關係,總比在他身邊拖累他要好,他已經很累了,他下半年的行程忙得密不透風,陳導的大熒幕是他很重要的一個台階,他自己已經很累了,還總要分出心來擔心我,他遲早會很累。

那天他給我收拾行李,什麼都想讓我帶走,像是這樣就能把他本人也帶走。可是收拾到最後,我帶的東西也就隻有那麼多,屬於他的,隻有一條早就交給我的蝴蝶效應,還有那顆在床頭陪伴過我每

一個他不在的夜晚的星星燈。

那時候他已經病好了,送完我,也要趕赴下一趟行程。

出門前,他還是滿眼舍不得的吻了一遍又一遍,再拖延下去我就趕不上那班飛機,我才擰著他的腰催他。

他抱著不肯放手,我隻好哄他,“反正平時你忙著也很少回來,我就是換個地方住,我還不是可以給你打電話給你發信息,跟之前都一樣。”

他在我的懷裡悶著聲,“不一樣。”

“周嘉也。”我捧過他的臉親他一下,“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你也要好好工作,我等你忙完來接我回家,好不好?”

沉默了好久,我懷裡的大狗狗才拎著我的行李,牽著我下了樓。

周嘉也給我安排的住處,就在他家隔壁。

他給他家換了新的大一點的房子,一個單元兩戶相鄰,一個是他父母住,另一個還沒有人住,如今便宜了我。

周嘉也的媽媽打掃了一遍,床上用品都是新的,但是我沒想到,床單被套都是粉色碎花,不知道還以為周嘉也是個女兒,這顯然不是周嘉也會喜歡的風格。

我沒忍住好奇,但是不好意思問周嘉也媽媽,給周嘉也發了信息,問他的床品怎麼這麼粉嫩。

他回得很快,早就在等著我到了南苔找他,他回:“我媽選的,她說我喜不喜歡不重要,要讓未來兒媳婦喜歡。”

我想到周嘉也媽媽剛剛在帶我進來看房間的時候,問我喜不喜歡,不喜歡她再換一個。

這套房子雖然沒有人住,但是周嘉也的東西全都被搬到了這邊,他上學時的課本,他玩遊戲的電腦,他的籃球,全都整整齊齊。

我走進這裡,感謝像是走進了少年周嘉也的世界,那是十幾歲時的我沒有機會走近的周嘉也。

他的電腦是他上學時家裡買的,這麼多年一直沒壞就沒丟,反正他現在也很少回來用,所以就乾脆擺在那裡吃灰。

好在居然還能開啟。

我問他密碼,他居然不告訴我,說是要保留**。

他當初把手機丟給我密碼告訴我的時候是怎麼說的,他說我哪都看過了他哪還有什麼**。

現在一個舊電腦跟我說**,擺明了話裡有話,還有下茬。

“你媽說這房子是以後你結婚了住的,以後你老婆住在這裡想開電腦,你也跟她說保留**不準開機嗎?”

“我老婆剛剛離開了我,跟我分居兩地。”

“……”

“她到了之後居然不是先告訴我她到了,而是看到房間的床單才來理我。”

我就知道。

我忍不住笑,可是笑完,又好想抱他。

下一秒,他把密碼發給了我。

其實也沒有什麼意外,他的密碼很好猜,無非就是兩個,要麼是他的名字縮寫加上生日,要麼是我的名字加上生日,區彆在於他設置密碼的時間,是在我喜歡我之前還是之後。如今他的大部分設備密碼都是我的名字和生日,真的很好猜。

可是這個電腦是他高一就買的,那時候我和他還隻是普通同學,我詫異問他:“密碼怎麼是我的名字和生日?”

“高三之前那年暑假改的。”

他好像真的沒有什麼**了,什麼都會告訴我。

告訴了我密碼,也就做好了他的內心會被我窺探一空的準備。

他的企鵝號好像被盜了就真的找不回來了,電腦的數據裡還保留著登錄記錄,那串號碼我倒背如流,可是它已經真的登不上去了。那年他給我陸陸續續發的長達一年的聊天記錄,我已經沒法登上去看到了,後來我不停解釋發給他的信息,他也應該真的沒法看到了。

被盜後他注冊了一個新的號,但是由於後來基本

上都是用微信比較多,後來乾脆不怎麼用了,這個號我也就至今沒有加。

他保留著登錄密碼,我點了登錄就能登上去。

這個落灰的新號,陸陸續續有好多人給他發信息,很多人跟他一樣,由於後來不怎麼用企鵝,賬號被盜,發來的垃圾廣告。

由於電腦保存著數據,聊天記錄都能看見,那都是好多年前了,但是因為那時候他已經開始拍戲,逐漸變為主要用微信,所以聊天記錄大多都是發給大家他的新微信號。

唯一不同的聊天記錄,是他聯係過幾個高一時的老同學,讓他們把相冊權限給他開一下,他存一下高一那年運動會的照片。

他存的照片都存在文件夾裡。

照片信息顯示著他存下來的時間,有一批顯然是那年讓同學開相冊權限時存的,那些照片都有一個共同點,邊邊角角裡有我模糊的影子,哪怕模糊到還不如空中飛過的羽毛球來得清楚,可是我認得出那是我,他也認得出。

初到南苔的第一天,我就這樣坐在這個老舊電腦前,看了一整天少年周嘉也的世界。

他的世界很簡單,他喜歡玩的遊戲,他喜歡看的電影,他喜歡看的灌籃高手,他喜歡看的籃球比賽,他喜歡的球星,還有許多他感興趣的東西,他的愛好很多,什麼都喜歡碰,滑雪,登山,羽毛球,林林總總有好多。

到後來,他的世界裡開始擠入了一些與這些格格不入的東西。

零零碎碎的關於我,到後來越來越多。

可是他曾經的號碼被盜,我高二結束之後住院的那一年,關於他的了解仍然是空缺的,我仍然沒有拚湊上我和他缺失的那一塊。

到了外麵日暮落下,冬天的黑夜來得很早,他媽媽過來叫我一起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