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沒有雪,天氣卻有些冷。
白馬獎閉幕之後,周嘉也還有一些後續工作。
而他的經紀人,也忙得不見蹤影。
這幾天我幾乎住在了網上,高網速衝浪,緊緊盯著網上的輿論,我眼看著許多話術更為讓人感動的帖子火了起來,年少心動就是一生,暗戀的人變成了明星,十年前坐在旁邊的人還在身邊,這些帖子寫得連我看了都感動。
一舉成名,神仙愛情,事業愛情雙豐收,這些就是這段時間的輿論標簽,甚至有從陳導的角度公關,說陳導捧出的上一位影帝也是出了名的羨煞旁人,陳導主業其實是月老吧。這條微博上了熱搜,但是沒想到陳導親自轉發了,笑嗬嗬地說:“小也臉皮薄不好意思,其實當時的回答還有一句是我想讓一個人有家可歸,最打動我的是這句。”
有了陳導的親自認可,輿論也轉向更好。
那家品牌官博還也特意發了微博,配圖是蝴蝶效應的官圖,圖上的文字是那句它家出了名的宣傳語,送給你的年少心動,從青澀到白頭。而微博配的文字是:“十七歲那年放飛的蝴蝶終於回到了你的手上。”
於是,在這幾天裡,風評就轉為了,這是什麼情節照進現實,我又相信愛情了,周嘉也怎麼那麼好啊,娛樂圈裡的神仙愛情又多了一個。
到此,他的經紀人終於回了我消息,語氣已經半死不活:“以後你倆的孩子,認我當個乾爹不過分吧?”
幾天後,周嘉也的最後一個工作忙完,直接從當地飛回省會,高鐵,長途客車,一路幾番周折,落地這座南方小城。
南方的冬天很少下雪,一路的冷冽卻像卷著半生風雪。
周嘉也給我打電話,說他已經到南苔了,大概半個小時到家。
半個小時太久,我從來沒有哪個時候覺得半個小時這麼久,我頻頻望向窗外,後來乾脆就趴在陽台上望著外麵。
不知道等了多久的時候,周嘉也給我打了電話,接通後,我連忙問他到哪了。
他在電話裡笑著:“薏薏這麼想我啊?陽台不冷?”
聞言,我連忙四處張望,可是我很仔細看過了,沒有看到他,“我怎麼沒有看到你,你在哪裡?”
我趴在陽台上就差把遠方望穿了,然後下一秒,我就看到了從被樓棟擋住的小路走過來的周嘉也,他握著手機,在看我的方向。
隔得有點遠,可我看得清他是在看我的方向。
他走到了樓下,仰著頭站在那裡看我,和趴在陽台上的我對望。
電話裡,他聲音帶笑:“看到了?”
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很像高一結束那年的初夏,蟬鳴綿長,他送我去醫務室,讓我在醫務室等他,他回教室幫我拿了書包回來找我。
那時他也是站在樓下,仰著頭這樣喊我。
“林薏,下來。”
電話裡,他是這樣說。
隻是這一次,我可以飛快地跑下樓梯,樓道裡劇烈全是我的心跳聲和腳步聲,從樓道的單元門跑出來,一頭栽進他的懷抱。
他接住我,揉了揉我的頭,很輕的聲音在笑:“怎麼老是跑這麼快,也不怕摔著。”
我很緊地抱著他,他的身上有著一路風雪歸來的冷意,外麵的溫度很低,可他的懷抱溫熱,隻是看到他,我的眼睛就想流淚。
我把眼淚全都蹭到了他的衣服上,“周嘉也,我好想你。”
他嗯了一聲,很輕的俯身埋到我身上,他的聲音在耳邊:“我也很想你。”
他這段時間沒有什麼工作了,忙碌了一整年,總算是給他空了一段時間的休整。隻有一些零散的活動,當天就能拍攝完成的那種,但那也要在一周後了
。
他陪著我在南苔待了幾天,他依然會去店裡幫忙,絲毫沒有熱搜裡滿身榮光的架子,他媽媽依然會使喚他,他爸爸跟朋友打牌輸了找他要零錢,店裡慕名來的粉絲多了,沒想到周嘉也本人居然也在店裡,很興奮跟他打招呼合影,他也一一笑著答應。
他其實很在意他的粉絲,對這些喜歡他的人也像對待朋友,彆人對他好,他就會報以誠意,他從來沒有什麼明星的架子,直播也喜歡稱呼大家為朋友們,有很多人注意到他是因為角色,但喜歡他就是被這樣的真誠燦爛吸引。
所以他總是太辛苦,他想拿出可以被認可的作品,不僅是他想給我的保護,也是要給一直支持他的粉絲一個交代。
大概正是這種真誠會吸引真誠,如今他交上的答卷,也換來粉絲對他的祝福。
而我在廚房裡,偷偷吃著他媽媽給我炸的肉丸。
他一進廚房,撞見這一幕,瞬間無奈:“媽,現在我才是外人了是吧,有什麼東西你有必要藏著偷偷給她嗎,我又不會搶她的。”
他媽理直氣壯,攆他出去乾活。
見他走了,從櫃子裡把洗好的草莓給我,讓我等會兒出去的時候藏好點。
我抱著一盆草莓,推開廚房就打算穿過人群溜走。
不料,剛出廚房幾步,被周嘉也逮個正著:“林薏,你手裡拿的什麼?”
我回頭,那桌在跟他說話的粉絲也在看我,眼睛亮了一秒,意識到了我是誰,目光開始頻頻在我和周嘉也之間來回。
我抱著草莓打算直接開溜,但是周嘉也手長腿長,兩步就被他拎著衣領拽了回去。
他站我麵前,垂眸看著我手裡的草莓,盯了一秒後,笑一聲,抬眼看向我,等我自己解釋。
“……你媽媽剛剛給我的。”
“什麼我媽,現在那好像已經不是我媽了,更像是你媽。”
“我媽給我的。”
“……”
靜了一秒,他卻笑出聲,亮亮的眼,看起來心情忽然很好。
我試探問他:“……那我上去了?”
“行。”他揉了一把我的頭,“既然是你媽媽給你的,那你就多吃點。”
他收了手,回去繼續忙。
那桌粉絲見他回來,點菜也沒點完,開始興奮追著他問東問西。
店裡鬨哄哄,遠了我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隻看得見他笑著在回答,不知道說到什麼,這一眼回頭看向我的方向,我偷看他被他抓了個正著,連忙抱著草莓上樓了。
周嘉也做飯確實沒有他媽媽做的好吃,這一年吃慣了他媽媽的手藝,回到帝都後,看著周嘉也做的飯,不知道為什麼,好像的確食欲減半。
顯然,周嘉也察覺到了我的這一秒遲疑。他抬眉冷冷問我:“什麼意思,現在是你和你媽兩個人一起嫌棄我了是吧?”
你看這個人,好記仇,現在張口閉口都已經是我媽了。
但是要哄。
“沒有,就是太久沒有吃你做的飯了,有點感觸。”
“有點?”
“非常感觸,特彆感觸。”我去抱他,“周嘉也,好想你啊,你不在的每一天都好想你。”
他彎了彎唇角,但是語氣依然冷硬,不想那麼容易就買賬,“吃飯就吃飯,彆往我身上蹭。”
他要這樣說我可就不滿意了。
我不僅往他身上蹭,我還動手動腳,我喜歡聽他氣息不穩的呼吸,也喜歡看他動情的眼睛,他的手指扣著我的時候緊繃又克製,想阻止我使壞又難以抗拒。最後,我真的玩過火了,他把我的手抽出來,抱起我就回了房間。
其實那段時間,我和周嘉也依然很少出門,相擁太少,能見麵的日子,好像
恨不得每一分鐘都能糾纏。這個冷清了大半年的公寓,空氣裡是濃鬱的、隻有彼此的氣息。
他要去拍攝,我在想下一個寫個什麼樣的故事。
那本已經在籌拍的因為要上大熒幕了,所以也聯係了出版,編輯聯係我說讓我寫一句話作為印在扉頁上的引,我一時沒想好,跟她說等我想好發給她。
因為這個,我又去重新看了一遍這篇我在多年前寫的故事。其實不長,是我早年寫在本子上的其中一篇,後來修改後發到了網上,在我諸多受眾廣泛的作品裡,它算得上是平平無奇的一個。當初賣出去的時候,如果不是周嘉也幫我問過,我都要懷疑是不是騙術。
由於篇幅短,其實故事也很簡單,孤單又落寞的青春,在吵吵鬨鬨的人群裡,望著那個人群裡最閃亮的人,然後孤單又落寞的結束,苦澀的暗戀,沒有回應,也沒有結果。但是近幾年好像很喜歡拍這種題材的青春文藝片,估計這也是看上這個故事的原因。
但如果要改編成影視作品的話,編劇的功勞大於我的故事本身,因為我的故事本身並沒有那麼長篇幅的內容可拍。
所以其實整個籌拍過程,我都沒有什麼參與感,隻有前期製片方出於想拍得更好的想法,禮貌的來問過我的意見。但是我沒能給出什麼意見,就算給了,對方也不一定采納,畢竟我的話語權,幾乎等於沒有。
可是我雖然沒有什麼參與感,周嘉也的手機對於我卻不是秘密。
他和朋友聊天發語音,也很少避諱我。
他真的很記仇,因為他媽媽偷偷給我草莓,他每次回來給我買的水果,全都是草莓,惡狠狠地說,你喜歡吃就多吃。
但我也是真的不挑食,反正草莓也是真的好吃。
隻是他看我吃也不樂意,張開嘴湊到我麵前,要我喂的意思很明顯。我故意裝作不懂,拿了草莓就往我自己嘴邊送,他張口就從我嘴邊搶走草莓,我還沒咬到,就已經到了他的嘴上。他很幼稚,非常得意地挑眉,宣示成果。
不過我也沒繼續逗他,看他吃完,就會喂他,他好乖,真的很好哄,隻要陪著他,他就很滿足。他靠在我肩膀上,回著朋友微信,“談姐,人家的定位是青春群像,不是青春愛情,我和女主角連肢體接觸都沒有,最親密的戲份是她考試沒考好在教室裡哭,我給她遞一張紙巾。”
“我就說呢,萬一有個什麼吻戲,你這不得當場宣布單身。”談瑤笑話他,又問他:“原著也這樣啊?”
“是啊,原著就這麼寫的,結局是悲劇,畢業的時候各自散場,男女主也自然而然沒了聯係。不過編劇老師改成群像了,愛情的悲劇被削弱了一些,青春的遺憾更多一點。你知道結局最後是怎麼寫的嗎,她寫的是——”
怎麼好好的,就要開始念原文了啊。
我二話不說去捂周嘉也的嘴,這要是念出來,跟上學的時候被老師當眾念作文有什麼區彆,太不好意思了。
周嘉也笑得不停,談瑤在語音問:“你笑什麼,結局怎麼寫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