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周嘉也/08(2 / 2)

曾將愛意寄山海 梨遲 10441 字 5個月前

好好讀完大學,好好工作,遇到一個脾氣好又喜歡看書的男人,會陪她看書,接她上下班,她以後也會過著安靜又寧和的生活。

而他,忘了就忘了吧。

本就是一時的衝動才突然想來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麼。

春風繚亂的吹著,拂過臉頰和漸冷的耳朵。明明是他想要接受的事實,明明是他的理智認為最合理的結果,可是在夜色裡,皮膚涼得讓人感到很痛。

手機一直被他握在手上,昏暗的路燈光線下,聊天窗口反反複複,最終又停留回了給林薏發消息的那個窗口。

有新的信息彈出來。

他低頭去看,是經紀人給他回了一個OK。

夜風再次吹過,割得皮膚每一寸都在疼,像他這幾年每一次破碎的夢。

明明是想給自己一個放棄的理由,可是等待越久,她始終沒有回信,他卻好像越來越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麼,隻有心底裡某個角落裡,一遍又一遍的在求救,林薏,你能不能來見我,在我走之前來見我。

噴泉的水不斷上漲,又墜落。

月色在微涼的夜風裡碎了滿池翻湧,已經依稀無法分辨出月亮該有的顏色,正值周末的校門口人來人往,熱鬨到讓人落寞。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

在他徹底心灰意冷的時候。

林薏給他回了信息,那時候他已經冷靜了下來,平靜地看著林薏給他回的信息,“對不起啊,晚上出來玩了,但是就在大學城,不遠,很快就能回去,你采訪結束了嗎?”

夜風微冷,吹過的皮膚也泛著冷,他平靜望著這一行回信,沒有力氣再有波動。

大概十幾分鐘,他就該走了,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必要了。他沒再奢求,隻平靜地回了她,“好好玩兒吧,明天我到了蘇城後,我把地址發給你。”

他還發了一個表情包,像從前一樣哄她,“玩兒的開心點。”

路燈昏暗下,手機屏幕的光線映亮著他晦暗不清的輪廓。

這次她回得很快,問他采訪已經結束了嗎。

然後又問他,“你回去了嗎?”

已經在春夜涼風裡一寸寸冷下來的心臟,又開始有了一絲起伏,噴泉的水墜落,滿池的月色在水中不斷動蕩,不斷翻湧。

好一會兒,他才在起伏不定的月色中,隻回了她一個字,“沒。”

林薏沒有再回他信息。

他坐在燈光晦暗的長椅上,月色鍍滿他的輪廓,柔和又落寞,周圍仍然熱鬨,準備社團活動的討論嬉笑聲,小情侶笑鬨著分享趣事的快樂,有坐在這裡等人的閨蜜之間玩笑,熱鬨喧囂,人潮相擁,而他一人坐在光線晦暗的長椅,手機一直握在手中。

屏幕光線微弱亮著,連接著天上月色,是他的心中唯一明燈。

他沉默望著噴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在等。

在林薏匆匆跑到校門的時候,周嘉也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又或者說,當她從人來人往中出現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到她了,看她奔跑著匆匆忙忙,到了噴泉前,累得直大喘氣,像是高一那年的體測,她在跑道上為了八百米而拚了命。

她累到好不容易才能平複一下呼吸,急切又慌忙的四處尋找著,環視了一圈,在漸漸平複下來的呼吸裡無聲低頭落寞。

隔得稍微有些遠,夜色也沉默,可是春風融著月色,他感覺到自己的眼睛也痛到快要看不清。

他知道她不喜歡運動,也不喜歡奔跑,任何會讓身體疲憊的事都不喜歡做,她的語氣永遠細細輕輕,笑也溫溫柔柔,上個樓梯都會累得眉頭直皺,一到體育課就垂頭喪氣。

可是那一幕,他分明看見林薏一路奔跑而來,用儘力氣,從人潮人

湧,跑向起伏跌落的月色。

他的心也開始煎熬到泛疼。

手機握在手中,冷硬的硌著手掌心,皮膚裡那塊隻有他自己能碰到的傷疤被硌得很疼很疼,可他抿著唇,還是就這樣看著她轉過身又快步離開,與他錯過。

他給林薏發了信息,“你是要來找我嗎。”

林薏還沒有完全跑出他的視線,他看見林薏低頭看了一眼,沒有回,繼續向前快步的走。她跑了一路,沒有什麼力氣,跑得慢了許多,但仍然急切的奔向下一個校門口,她想見他,很想很想見他。

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軟到再也沒有什麼話可以說,隻有心底裡尚存一息的理智在堅持著告訴他,彆再去招惹那個渾身安靜柔軟的女孩了,彆再去打擾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了,彆再讓她受傷了,彆再害她了,彆再碰了。

沿街的店鋪裡在放著歌,隔得遠,依稀聽得清是那首陳清桉的《放下》,他聽不清歌詞,卻也知道那首歌在唱什麼。

——就這樣把你歸還人海吧,不如就此釋懷或者放下。

他眼角手心都泛著冰涼,給林薏打過去了電話,很快就接通。

屏幕上閃爍著的時間計時,記錄著和她時光相連,他抿著唇,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是該冷靜到底,還是遵從自己的本能。

是說彆來找我了,還是說求你了,彆讓我錯過。

可他掙紮著不知道如何開口,她也沒有說話,這一刻的電話相通,將他和她的距離連接得很近,他能聽到電話裡她因為奔跑而急促未平的呼吸,那個做什麼都溫吞慢熱的女孩,此時因他而固執執著。

片刻後,他終於率先開了口,像從前一樣帶著笑的語氣:“不用來找我,該玩兒就玩兒,如果你不想郵寄,可以等下次回來再給我。”

那首隔得略遠的歌還在音響裡放著,依稀聽不清歌詞,可是那首歌在那幾年很火,他也知道那首歌在唱什麼,在唱著,也曾釋懷或者放下,彆再見麵了,否則讓我怎麼不想她。

可是她呼吸未平,語氣冷靜卻執著,她的聲音好輕,是他在夢裡聽過無數次的細語溫柔,“周嘉也,你在哪。”

從她口中再次聽到自己的名字,像咒語,三個字就能致命。

他感覺自己好像,真的很快就要淪落。

這幾年反反複複痛苦破碎的夢,無數次想要釋懷,每一個醒來感到巨大落空感的意難平,他花了那麼長的時間才堆壘而成的冷靜,好像真的快要崩塌。

隻有一息尚存的理智在撕扯著他已經快要麻木的傷疤。

噴泉的水在不斷高漲,然後跌落,月色在動蕩的池水裡不斷破碎,浮遊著又固執地融成一整片月光,不斷破碎,不斷拚湊,不斷放棄,不斷執著。

他還能看到林薏的背影,在人影憧憧的街頭,在人潮擁擠裡繼續向前,她今天好漂亮,穿了入春後的裙子,頭發也乖巧溫柔的梳在一起,燈火墜落滿人頭攢動的長街,她沒有回頭,仍然執著想見他。

“真不用麻煩,今天是我的問題,我沒提前跟你說一下,下次我一定早點跟你確定時間,行不行?”

她沒回答。

片刻後,他看見林薏再次提起腳步,繼續向前,深陷人海。

燈火在搖曳,月色在墜落,池水不斷高漲後碎成無數細小的水珠,映著整條擁擠長街,整夜人間煙火,他愛了好幾年的人,在人山人海裡,隻是因為想見他,固執著不願低頭。

這一次他認命,而她執著。

那首遠而模糊的歌還在唱著,我知道擁抱的代價,可是讓我怎麼不想她,如果再次與你相逢,我還能放下嗎。

周嘉也聽見自己那座用了好幾年才堆壘而起的堡壘,最後一息尚存的理智,在這個月色溫柔的

春夜,轟然倒塌。

心底裡反複不停,隻剩下一個煎熬又壓抑了好多年的聲音,林薏,你來找我吧,彆讓我錯過。

風依然很涼,拂過了手掌心的疤,他聲音很低很輕,“彆往前了。”

“林薏。”

“回頭吧。”

求你了,你來見我吧。

彆讓我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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