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所以在那一刻,程峰聽著蔣旭的哭聲,難得的,沒有讓保鏢摔死他。
他示意保鏢把孩子還給蔣莉瑛,平靜而殘忍的表示,“帶著你和彆人的兒子滾,下次再出現在我麵前,我就弄死他。”
蔣莉瑛嚇得抱著蔣旭忙不迭的離開了。
她一邊哭一邊往回走去。
程峰是個很大方的情人,蔣莉瑛跟著他的時候,得了他很多東西,這會兒離開,也靠著自己曾經積攢下的珠寶首飾和錢,過著還算不錯的日子。
她離開了程峰,卻沒有一技之長,又習慣了跟著程峰時的輕鬆日子,隻能去給下一個人當情人。
這個時候,蔣旭的存在就很不方便了。
蔣莉瑛想扔掉他,卻又於心不忍。
她那不太聰明的腦子隱約記得,私生子在法律上享有和婚生子一樣的權利,換言之,如果程峰死了,蔣旭是可以有資格繼承他的遺產的。
她終究還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也舍不得這一線希望,所以她獨自撫養著蔣旭,一直到蔣旭高二。
蔣旭17歲那一年,蔣莉瑛認識了一個男人,一個令她再次墜入愛河的男人,她想和對方結婚,可是對方表示,“我不替彆的男人養孩子,結婚可以,但是,你兒子不能跟著你。”
墜入愛河的蔣莉瑛眼裡隻有那個男人,她為了自己的愛情和幸福,在一番掙紮後,拋棄了自己的兒子,和她愛的人坐上了飛機,離開了這座城市。
留給蔣旭的隻有放學回家的一室寂寞,一封告彆信,和一張五萬塊錢的卡。
蔣莉瑛自此消失了,再也沒有回來看過蔣旭,也沒有給他打過電話。
直到今年,直到昨天,她又回來了。
突然的,毫無預兆的回來了。
程鬱並不意外今晚會在林安瀾這裡看到蔣旭,蔣莉瑛回來了,這對蔣旭的刺激太大了,蔣旭勢必會有情緒波動,會來找林安瀾。
他隻是沒想到,林安瀾會因為蔣莉瑛,暴露自己失憶了這件事。
不過沒關係,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所以他可以接受。
不過他不想讓林安瀾可憐蔣旭,所以他不想告訴林安瀾,蔣旭的母親早就在蔣旭17歲的時候,拋棄他和彆人走了。
他微笑的搖了搖頭,“我不清楚,我隻知道他媽媽叫蔣莉瑛,跟過我爸一段時間,僅此而已。”
林安瀾不疑有他,再他看來程鬱知不知道都很正常。
蔣莉瑛是程峰在外的情人,程鬱如果介意她,自然會查清楚她。
可程鬱連程峰和蔣旭都不在意,那麼,不在意蔣莉瑛這麼一個過去的情人,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他知不知道,都很正常。
“蔣旭之前談過戀愛嗎?”林安瀾問他,“他說‘她回來了’,這個她是他的女朋友嗎?”
程鬱搖頭,“不是,他沒有談過女朋友。”
“那是誰呢?”
“彆想這個了。”程鬱笑著抱起了他,“睡覺吧,天這麼晚了,我們也該睡覺了。”
“我總是有些擔心。”林安瀾靠在他懷裡,皺著眉闡述著自己的心情,“我覺得他已經開始懷疑我是不是失憶了,我有些擔心,他下一次來的時候會不會想試探我,然後發現,我確實失憶了。”
“所以他今天一直讓你回答的問題是?”
“他問我他之前說的‘她回來了’那個她,是誰?”
程鬱把他放到了床上,教他道:“如果下次他還這麼問你,你就回答蔣莉瑛吧。”
“蔣旭這幾年好像一直都是一個人住,所以可能是他的媽媽離開又回來了。”
“但是,如果是他媽的話,他不至於反應這麼強烈吧,他看起來不太好,好像很激動很害怕又拚命壓抑著自己。”
“那我就不知道了。”
林安瀾歎了口氣,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如果我能有這部分的記憶就好了。”
程鬱連忙把他的手從腦袋上拿了下來,他親了林安瀾一下,安撫道,“沒關係,慢慢來就好,順其自然就好。”
林安瀾點頭,躺進了被窩裡。
這晚,他沒有做夢,他以為自己會做夢,可是卻一夜安穩,什麼都沒有夢到的一直到了第二天。
林安瀾發燒了,還帶著些輕微的感冒。
他本來打算帶病拍戲,可是程鬱哪舍得,當場把人按了下來,“沒必要,你好好休息,病好了再拍也一樣。不然病著拍不好,張導都不好意思說你。”
林安瀾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那好吧,那你好好拍戲。”
“嗯。”程鬱親了他一下。
林安瀾嚇得捂著自己的嘴,“會傳染的。”
程鬱失笑,拿開了他的手,專門親了親他的嘴,還和他接了一個長長的吻,“我不怕。”
林安瀾不自覺笑了。
程鬱又親了他一下,這才起床去洗漱。
楊望幫他請了假,他吃了藥,裹著被子等著發汗。
程鬱拍完戲沒有休息,直接來了他這裡,問他,“好點了嗎?”
林安瀾搖頭。
他沒有什麼精神,嘴巴也苦苦的,和程鬱撒嬌道,“我想吃東西。”
程鬱幫他定了粥,又給他嘴裡塞了顆糖,讓他先含著。
“怎麼突然就發燒了,昨天也沒怎麼淋雨啊。”卓斯亞擔心道。
程鬱坐在旁邊,擰了塊毛巾搭在了林安瀾的額頭。
林安瀾也不知道,他覺得自己可能身體素質比較差吧,不然明明是程鬱淋的更厲害,可程鬱卻一點事情也沒有。
“我太慘了。”林安瀾吐槽道,“我怎麼這麼嬌弱啊。”
程鬱被他逗笑了,捏了捏他的臉,和他道,“也不算嬌弱,人嘛,一年總會有幾次發燒感冒,你這個也正常。”
“可你都沒有。”
“我上半年發燒感冒過了,所以下半年就不會再感冒發燒了。”
林安瀾湊近他,枕在了他的腿上,迷迷糊糊睡著了。
他覺得熱,又覺得冷,身上似乎變得黏糊糊的,需要一盆清水。
林安瀾想去接水,卻感覺有什麼滴在了他掌心,他一抬頭,才發現是蔣旭,紅著眼哭著的17歲的蔣旭。
“她走了。”蔣旭哭道。
“她不要我了,她選了那個男人,她走了。”蔣旭的眼淚順著臉頰不斷滴落。
林安瀾好奇道,“誰?誰走了?”
“我媽。”蔣旭哭著拿出了手裡的信,“她不要我了,她連見我一麵都不願意,話都不給我說一聲就走了,她怎麼可以這樣!”
蔣旭低著頭,淚如雨下。
林安瀾接過了他手裡的信,那說是信,其實也就是在蔣旭的作業紙上寫了一段話。
“媽媽要去過新的生活了,給你留了五萬塊,你省著點花,不要來找我,過不下去,就去找你爸爸吧。媽媽養了你這麼多年,我聽說國外,過了18歲,父母就不會在管了,你也快了,所以就不要再讓媽媽操心了,如果需要錢或者其他的,就去找你爸爸吧,你爸爸的照片你有,名字我現在告訴你,叫程峰,你可以去找他,畢竟,他還從來沒養過你呢。”
林安瀾看著信,一時說不出話來。
蔣旭還在哭。
林安瀾安慰他,“彆哭了,她不要你了,你就也彆要她了。”
他把這句曾經在福利院聽到的話,講給了蔣旭,他說,“彆等她了,以後,就當沒有她這個媽媽吧。”
可是蔣旭哪能接受呢,他從小和他的母親相依為命,或許這其中有些不好的記憶,但是她總歸是給了他愛與親情的。
他當然知道他的媽媽和另一個人在談戀愛,他當然也知道那個他叫叔叔的男人並不喜歡他。
所以他勸過他的母親分手,他告訴他的母親,那個男人不是真的愛她,也不會對他好的。
他隻是沒想到,他的母親在他們之間,選擇了那個男人。
蔣旭哭得蹲了下去,少年的林安瀾陪在他身邊,看著他哭泣的臉龐,覺得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無助的,被母親拋棄的,沒有人要的自己。
他安慰蔣旭,“你還有我啊,我會陪著你的。”
蔣旭低著頭,眼裡的眼淚洶湧。
他哭了一整夜,第二天,才稍微緩過來。
可是也隻是表麵上緩過來,他不斷的給蔣莉瑛打電話,卻沒有人接。
他回到了自己家,家裡一片寂靜。
他聽到敲門聲,他著急的跑出去開了門,才發現不是他的母親,而是房東來收租。
多麼可笑,他從來沒有一個家,不管是房子,還是房子代表的家。
他付了租金,無助的在屋裡坐著。
林安瀾想幫他,他和自己的養父母商量後,建議蔣旭搬到自己家去,這樣,他可以省下房租。
林父是當老師的人,最見不得就是他們這個年級的孩子因為家庭原因影響學習狀態,“這再過一年就要高考了,蔣旭他媽是怎麼想的,她就算要走,也該等到孩子高考完再走啊,這還有什麼比孩子高考更重要的呢!”
他讓林安瀾去接蔣旭過來,以後就住在林家,在林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