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八(2 / 2)

他離開才幾天啊,他怎麼就病了呢?

林安瀾想到了自己走的那天,程鬱的神情,他悲傷的看著自己,眼裡滿是悲哀,他問他,“安安你叫我什麼?”

他問他,“你不會回來了是嗎?”

他的聲音裡滿是絕望,脆弱的仿佛一碰就會碎掉。

林安瀾低垂下眼眸,不自覺歎了口氣。

明明他才是程鬱愛情的受害者,是被他欺騙的人,可是程鬱卻看起來,遠比他更像是受害者。

他就像被搶走了僅有的財產,可憐巴巴、悲痛至極,以致於你根本沒法去怪他,因為他已經太悲慘了。

林安瀾對他欺騙自己感到不滿,卻又無法真正的去怪他。

他和程鬱待了小半年,感受著他的患得患失,看過程鬱的畫,瀏覽過他拍的照片,他的半輩子,幾乎都耗在了自己身上,他的愛情,也全都給了自己。

他看起來活的瀟灑肆意,卻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一直默默的拍著他的照片,練習著他的畫。

程鬱很乖。

他是真的很喜歡自己。

所以他說“我不會和你同台”,程鬱就從來都沒有和他同台過。

他說“我們不會是朋友”,程鬱也沒有再次糾纏過。

他永遠不會為難他,尊重他的每一句話,哪怕心裡喜歡他喜歡的要發瘋,也很乖的退在一邊,默默的看著。

不打擾,不糾纏,不施壓。

以程鬱的身份,他如果想和自己同台,總是有辦法的,可是他沒有做,他什麼都沒有做,一直到去年,到自己失憶了,自己和他在一起了,他才小心翼翼的問他介不介意他們錄同一檔綜藝,問他願不願意,出演顧書禹。

現在想想,程鬱那麼固執的想要飾演景煥,也大概是因為他和景煥一樣,都處在暗戀的位置,都愛慕著對方。

所以他想飾演景煥,所以他說,他演不了顧書禹。

林安瀾歎了口氣,覺得他可真是難得,他想,如果他是程鬱,他可能會更願意演顧書禹,他喜歡了對方那麼多年,難得可以讓對方在電影中喜歡他一次,多好。

可是,如果他是程鬱,那麼他絕對不會喜歡一個人八年。

他連主動接近,主動喜歡對方都不願意,更遑論是八年。

所以他注定不可能是程鬱,他這樣的性格,怎麼可能是程鬱呢?

林安瀾覺得很奇怪,甚至很奇妙,程鬱那樣的家庭,父親養情人,母親早逝,就連私生子他也見到了,可他卻依然相信愛情,依然擁有愛人的能力,哪怕對方不喜歡自己,他也可以毫無怨言的去執著的真摯的愛著對方。

他就像夜色中綻放的曇花,夜有多黑,他就有多燦爛,他盛開的純潔無瑕,絲毫不被夜色影響,反倒讓它成了自己的陪襯。

這世上大多數人的人,都是和他或者蔣旭一般,走進夜色,融入夜色。

他們遭遇過不幸,他們渴望被愛,所以他們站在了被動的位置,等著彆人主動接近。

可是程鬱不一樣,他穿過了夜色,他把自己變成了光明,於是,他可以去照亮彆人。

他怎麼可能是程鬱呢?

他永遠都不可能是程鬱,他哪有程鬱那種力量與心念。

他隻能是林安瀾,理智的普通的平凡的林安瀾。

可是,越平凡,才會越羨慕那些不平凡的人。

越不能成為光,才會越欣賞那些可以成為光的人。

林安瀾在車窗上哈了口氣,抬起手,慢慢在車窗上畫了一朵小小的花的圖案。

“去程鬱家吧。”他說,“白樺路白樺公館。”

卓斯亞驚訝的轉頭看他,就見林安瀾正看著車窗玻璃。

他想問什麼,又沒有問,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林安瀾看著車窗玻璃上的花很快就消失了,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再次哈了口氣,重新畫了一朵。

程鬱喜歡他什麼呢?

失憶的時候,每次他問他,他都說喜歡他的一切,他都說他很好,他很值得喜歡,可是,他真的了解他嗎?

他真的好嗎?

小的時候,他媽媽也覺得他好,叫他寶寶、寶貝,可到頭來,不也是把他丟在了福利院門口。

長大一點,蔣旭也覺得他好,他們相識十多年,一起成長,可到最後,蔣旭卻想讓他去給程鬱當假男友,以此,得到他想要的父愛。

似乎從頭到尾,覺得他好,並且一直愛他的隻有他的養父母。

可是這世上真的還能有像他養父母一樣的人嗎?

程鬱其實並沒有接觸過真正的他,不管是失憶前活在他幻想中的他,還是失憶後並不是自己最真實性格的他,他其實都沒有接觸過真正的他。

那麼,他在接觸後,不會也覺得他其實沒有那麼好,也像他的母親,或者蔣旭一樣,背棄他嗎?

林安瀾不敢確定,如果這世上連你的父母都會拋棄你,那麼還有什麼是不會發生的呢?

愛情是最虛無縹緲的東西,多少人戀愛又分手,分手又戀愛,愛的時候熱烈,分的時候厭倦,熱烈是真的,厭倦也是真的,這就是愛情,這就是人的感情。

他怎麼能保證自己不會被厭倦呢?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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