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苒。”一個聲音打斷了周苒和司機的對話,“你怎麼那麼多問題?”
車窗降下來,模樣清俊的少年側過臉,將胳膊搭在車門上。他穿著和周苒一模一樣的校服,腕上戴著限量款的名表,雙腿朝前伸,大咧咧地占著保姆車的空間。
細看那少年的眉眼,是和周苒有幾分相似的,但他的氣質卻和周苒完全不一樣。這少爺往那一坐,手一搭腿一伸,臉上就寫了四個大字:養尊處優。
“他怎麼來了。”
周苒這句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臉上什麼多餘的表情都沒有,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出來不爽的味道。
齊峰趕忙對周苒解釋:“小苒,先生回來了,小升以後和首長一起在家裡住。”
“哦,那歡迎你。”
周苒伸出手,輕輕拍了兩下,在場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周苒是老首長的孫女,長相隨媽媽,是江南女子溫柔婉轉的模樣,但作風卻硬朗,有老首長年輕時的風采。
周苒的父親年輕的時候浪.蕩,和一個女演員有過一段,隨著年紀增長,他覺得自己該收心了,於是按著父親的意思娶了周苒的母親,沒成想那演員有了孩子。
紙最終還是包不住火,兩位大人經過一次歇斯底裡的爭吵後,周苒的父親領著女明星還有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周澤升離家出走。
周苒當時年紀很小,在她的心裡剛剛搭建起一個父親模糊的輪廓,那就像是建築師在搭建一座摩天大樓,工人們費力支起了骨架,市民也歡呼著欽慕與憧憬,可還沒等添磚加瓦,便轟的一聲就倒塌了下去。
她對父親的感情都如紙般薄,對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又能喜歡到哪去?
齊峰輕輕拉了一下周苒,小聲對她道:“小苒,老首長一直希望你們倆能和平共處。”
“嗯,我這不是在歡迎我的哥哥嗎?”
“他之前一直在府城上學,今年要高考,轉到五中來也是老首長的意思。”
“嗯,五中的學習氛圍好,哥哥去了一定能為周家爭光添彩。”
“……”
到最後,齊峰也聽不出周苒的話到底哪句真哪句假了,乾脆讓兩個孩子先上車,趕緊開車回大院去,讓老首長親自出馬調解。
“小苒,上來吧,首長等您很久了。”
周苒點點頭,乖巧地上了車子。
周小公子看了看她,紆尊降貴地挪開了他的長腿。他拿著瓶礦泉水,手指搓著瓶蓋,沒話找話地跟周苒搭訕:“喂,我聽管家說,你參加了華數杯?”
“嗯。”
“是個什麼比賽?”
“你初試就被刷下來的那個。”
“……”
車子啟動,周苒不再理會周澤升的喋喋不休,她將身子輕輕靠在玻璃上,目光落在一邊
的街道,街道兩旁樹影略過,行人神色匆匆。
車子馬上要進入東橋路段,左拐的車輛太多,他們暫時堵在路口,周苒看到一輛豪車突然打了個歪歪扭扭的旋,然後違規停車,一個商人模樣的男人從車上下來。
他一身穿著十分貴氣,駕駛的車子也價值不菲,隻是身上纏著若隱若現的黑霧,周苒皺眉看他,隻見他表情十分慌張地想要往馬路對麵跑,邊跑還邊扭頭往後看,好似正被什麼恐怖的東西追趕。
一輛巨大的卡車迎麵駛來,咚的一聲巨響,男人被撞飛了出去,身子被一片鐵皮刺穿,直接懸空掛在了公交站的廣告牌上,殷紅的血液汩汩湧出。
有黑色的濃霧湧上來,化成孩童的形狀,手拉著手哼唱起熟悉的調子。
“世上隻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聲音越來越空靈,一曲完畢,黑霧的形狀模糊起來,發出尖銳又刺耳的笑聲,隨後質問道:“爸爸,為什麼拋棄我?”
小女孩兒尖銳的哭聲響起,周苒的目光突然結了冰一般凝滯在前方。
齊叔哎呦了一聲,忙刹住了車。周澤升身子往前彈了一下,鼻子撞到了椅背,不爽地皺起眉:“這人是不是有毛病,怎麼自己往車上撞?”
街道上頓時警鈴大作,所有人都尖叫著跑開了,男人殘破的身子掛在那兒,一雙眼睛還睜著,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死掉了。
下一秒,他的嘴巴也張大,有一團團的黑霧從他嘴巴裡攀爬而出,就像尖利的刀子劃過人軟黏的內臟,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響。
周苒身子一陣生理性反胃,她彎下腰,劇烈地嗆咳起來,兩個小紙人在她的口袋裡急的直蹦。
那可是血淋淋的死亡,也許下次,就發生在她身上了。
齊峰趕忙扭頭:“小苒,你怎麼了小苒?”
周苒抬起頭,臉色有些蒼白,但聲調已經穩穩道:“暈血,咱們繞開這裡走吧。”
“是。”
周澤升小聲地嘟囔了一句:“事兒可真多。”
齊峰車技嫻熟,趁著街道還沒因為交通事故堵起來,立刻變道調頭,就在車子擺過來的一瞬間,前方的大橋轟的一聲,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