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文越:“可能是我多慮了。”
齊文越不再說話,大家都安靜了下來,三輪朝前行駛著,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
不過此時此刻,周苒也聽出來了些不對,這聲音有點像木偶扭動關節的聲音。
但是哪裡還有木偶呢?
總歸不可能是玩家自己藏了木偶,這東西是這個副本觸發死亡條件的物品,玩家們唯恐避之不及,應該不會特意揣在身上一個。
周苒抬頭,目光撞上正在騎車的男青年。
他身子前傾,十分賣力地在蹬著車子,嘴裡還哼著歡快的小調,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異樣,可周苒的腦海裡還是不斷劃過那血腥的一幕。
青年被憤怒的伐木工拽下車,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驚慌的表情出現在他的臉上,他尖叫著求饒,手拚命拉住鐵軌想要逃脫,最後還是被拖了回來,伐木工舉起石頭,狠狠地敲碎他的頭骨……
周苒想著想著,突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勁兒了——那個伐木工沒有出現!
這裡每個NPC都有固定的時間線,比如女人會在上課時間出現,但會在自由活動期間消失,保安雖然守著門口,但在一定的時間會睡著,就連這個男青年路過幼兒園的時間也是有章可循的,唯獨伐木工的時間是完全自由。
他恨透了這裡的孩子,一定會時刻盯著他們尋找下手的機會,故而看見他們集體出逃後,必然會想辦法阻撓他們才對。
可現在連伐木工的影子都沒看見,這才是最不對勁的地方。
於是她告訴項江明自己的想法,兩個人一起留意伐木工有沒有追上來。
所幸並沒有任何意外發生,一路上風平浪靜,大概二十分鐘後,車子順利來到了鐵軌旁邊。
這會兒正是下午,還沒有起霧,溫度已經稍微有些下降,風從後頸裡鑽進去,身子沾上了絲絲涼意。青年把車子停在小麥地的邊上,繞到後麵幫著小孩子們挨個下車。
男孩兒大都是自己跳下來,女孩兒柔弱些,青年便友好地伸手扶一下,以免下車的時候被石子崴著腳腕。
項江明最後一個下來。他站起來,小小的身子弓著,動作略顯笨拙,緩慢地挪動身子。
路本就不平
,三輪的手閘沒壓到底,項江明隨著車身晃了一下,臉上露出驚慌的表情,下意識地伸出小手在空中抓了一下,抓住了青年的手。
皮膚碰觸的瞬間,他的眉頭輕輕鎖了一下,不過瞬間恢複了正常,在場的人都沒有覺察到。
項江明被瘦高的青年抱了下來。
陸擎站在那兒笑話他:“你還挺嬌氣,自己跳下來不行嗎,還要人抱?”
項江明頭歪了歪說我就是嬌氣啊,我這才第三次進遊戲,哪像你這種老油條什麼都不怕,陸擎聽了錯著牙,恨不能上去和他打一架。
孩子們都下來後,青年便叮囑了一句‘就在這邊看,千萬不要靠近火車軌道’,說完轉身想要離開,沒成想項江明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項江明兩隻小手朝前伸,拉著他的手往下拽了拽,滿眼渴望地將他望住。
青年微愣,疑惑道:“怎麼了?”
項江明朝他笑了笑,撒嬌道:“大哥哥彆走,和我們一起玩吧。”
項江明說完,其他玩家都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青年聞言,神色稍稍躲閃了一下,搖頭推脫道:“哥哥還有事情,下次再和你們一起好不好?”
項江明卻拉著他,執意道:“哥哥一起吧,哥哥,求你啦。”
“不了,我還有事……”
項江明偏過頭,朝周苒眨了下眼。
周苒便走過來,伸手輕輕拉了那個青年一下:“哥哥,一起玩吧。”
周苒這麼說了,許朗便也跟了過來,央求著青年留下,張衝和盧一坤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但也跟著一起,青年無奈地笑了,摸摸他們的腦袋道:“那好吧,我陪你們待一會兒。”
“太好啦!”項江明演小孩子似乎特彆有天賦,隻見他開心地耶了一聲,蹦蹦跳跳地拉著他往麥稈地裡走,其他玩家看著項江明,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們並不希望NPC留在他們身邊。
但畢竟逃脫的方法是他們告知的,受人恩惠的前提下,也不好提出什麼反對的意見,於是一個個都噤了聲,小心翼翼地看著項江明,心裡默默祈禱他不要有什麼危險的舉動才好。
周苒認為項江明不會平白無故做增加危險係數的事,於是走到他身邊低聲問:“怎麼了?”
項江明:“先留下他,一會兒和你細說。”
接下來沒有什麼事發生,這期間青年一直想要離開,但項江明總是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把他留下,最後青年妥協了,坐在地上和許朗他們玩起了擲石子遊戲。
天色慢慢沉下來了,挽留青年的‘重任’交到了許朗身上,項江明終於抽開了空,湊到周苒跟前輕聲道:“我剛剛用技能看了這個人的未來。”
周苒側著耳朵聽項江明的話。
“他離開這裡後沒有回鎮上,我看見他騎車去了市郊的公路,然後頭也不回地橫穿了馬路。”
周苒:“他死了?”
項江明點頭:“嗯,被拉貨的卡車壓死了,如果我剛剛沒有留住他的話,按著時間軸的軌跡,他確實會死。”
周苒有些不解:“他一直好好的,為什麼要自殺?”
按項江明說的,青年是選擇了在公路自殺,但是如果他想死,這遊戲期間早就死了一千次一萬次了,為什麼非要在他們離開的這個關鍵時刻自殺?
項江明:“你來的時候,有沒有聽到木偶轉動關節的聲音?”
兩種本來沒什麼聯係的事物突然放在了一起,周苒眸光深了深:“難道……”
項江明抿了下嘴唇:“試一試就知道了。”
他彎下腰,在地上摸索了幾下,找到一個尖銳的石子拿在手裡。
周苒看著項江明走到青年跟前,蹲下身子一起加入遊戲,那青年見他過來還抬了抬身子,給項江明讓出一個地方。
他們玩了一會兒,輪到項江明扔石頭,他把帶尖兒的石子夾在指縫裡,然後拋石子的時候故意搓了下手指。
看似不經意地一彎手,石頭尖兒卻準確無誤地飛向青年的手背,石尖劃過皮膚,在上頭快速地蹭了一道血口子。
下一秒,周苒隻覺得手背一疼,一道帶血的劃痕憑空出現在了手背的皮膚上。
血珠滾落,印證了那樣的猜想的周苒心也跟著一沉。身後的小霏叫了一聲,用手捂住手背,她低頭看著上麵的傷口,疑惑道:“我明明就站在這裡,這是怎麼回事?”
與此同時,所有玩家的手背上都出現了相似的傷口。
齊文越這次不淡定了,完全顧不上那點傷,拉住正給自己手背
止血的陸擎,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他是木偶!”
陸擎:“你說什麼?”
齊文越差點喊出了聲:“那人是木偶,他記住了我們所有人的臉,如果他出意外的話,咱們所有人都得死。”
有玩家反應了過來,大聲喊道:“臥槽,看住他,一定要看住他!”
孩子們慌亂地後退,腳步淩亂,既想遠離青年又不敢真的離開,氣氛瞬間緊張了起來。
青年看著突然驚慌的孩子們,眼神漸漸變了,他摁著自己的手背站起身,唇角牽動,露出一個冰冷的笑意。
陸擎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了,恨不能把他綁到麥稈地兩邊的樹乾上,直到他們平安踏上火車離開這裡為止,可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
“快站遠一點。”
“彆亂動。”
“攔住他,千萬不要讓他離開這兒!”
“你怎麼不去!”
人群你推我搡,一片混亂。
瘦高的青年站直身子,扭動了一下脖子上的腦袋,吱呀吱呀的聲音傳來,聽的人肌肉僵硬牙齒發酸,他的腦袋可以歪到正常人無法做到的角度,繞著鋼釘斜耷過九十度,遠看就好像整個頭被砍了下來一樣。
接下來,玩家們的耳邊傳來咯咯的啼笑聲。
青年的臉皮掉下來一塊,血肉模糊之中露出一張木質的臉,仔細看的話,這張臉上竟還生長著許多張孩童的臉,這些小臉兒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全都睜著眼,嘴巴張開咯咯地笑著。
一共有九張,正好對應著這裡的九個孩子,下一秒,這九張臉全都露出了驚嚇的表情,張大嘴巴尖叫了起來。
孩童刺耳的啼叫聲刺的人耳膜生疼,這種精神攻擊太過強烈,女玩家們無一例外全都彎下腰吐了,周苒也捂住嘴蹲下了身子,頭沉的厲害。
隻要項江明依然站的挺拔。
青年挪動身子,看向項江明,嘴巴並沒有動,可幽冷的聲音偏偏就那麼發了出來:“你早就發現了,對吧。”
項江明仰起頭:“我說我真的想和你玩你信嗎?”
項江明說完,所有玩家都對他投來了仰慕的目光。畢竟在這種驚悚程度的場景下,能完整地說出話來的人都不多見,能反過來懟NPC的更是稀罕,看來這位一定是能帶他們出
本的大佬沒錯了!
青年冷笑一聲,湊近道:“真的?”
血氣上湧,脫落的臉皮晃了晃,空氣裡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汙味兒,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臉因為玩家的恐懼而厲聲尖叫著。
項江明終於堅持不住了,捂住嘴差點吐了:“操,騙你的,你彆過來。”
所有人:“……”
青年一愣,隨即仰頭大笑了一聲。
下一刻,他驟然發難,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速度低頭對著手腕狠狠地啃咬了一下,鋒利的牙齒竟是直接扯下了一塊肉,皮肉下的血管毫無疑問地破裂開來。
下一刻,在場的所有人的手腕全都自動破開,鮮血汩汩流出,那些尖叫聲便愈加刺耳了。
齊文越試圖提醒大家:“大家不要害怕,越害怕這聲音就越響!”
可完全沒用,恐懼如果真的能輕易戰勝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死在遊戲之中了。
畢竟麵對生命危險的時候,能保持絕對鎮靜的人十分少有。
“怎麼辦。”
“要攔住他才行啊。”
許朗咬著牙,抄起一塊石頭想上前打暈木偶,但被周苒攔下來。
周苒:“不行。”
許朗:“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