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血腥味和黴味兒在空氣裡炸開,兩種刺鼻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熏得人頭暈腦脹。
那個男人倒下後,空曠的彆墅裡便傳來女人咯咯的笑聲。
彆墅是建在山腳下的,笑聲從四麵八方傳來,時近時遠,連帶著遠處的群山一起在笑,屋裡的新人們慌亂地跑動著,尖叫著,一時間亂做一團。
一個長發女人大概三十出頭年紀,穿著職工西裝還有高跟鞋,提著一個手包站在大門口,神情錯愕慌亂。
她此時心跳如鼓。
因為剛剛變成血刺蝟的那個男人是她的同事。
他們原本在公司裡喝下午茶,突然一道驚雷將公司大樓劈的搖搖欲墜。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腳下的地板是真的左右搖晃起來了,就好像風浪下失去平衡的獨木舟,桌椅板凳叮當亂撞。
她和那個男同事就站起來往樓下跑,可這一路下來都沒有再碰見其他的人,偌大的公司裡一片死寂,就隻有他們兩個人的腳步聲。接下裡,大樓就轟的一聲塌了,巨大的蘑菇雲騰起,他們被黑霧團團圍住,再一睜眼就來到了這個地方……
女人崩潰地掐了自己幾下,尋找救命稻草一般,拉住身旁的一個男人的手臂崩潰道:“這是、這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會死,你能告訴我他為什麼會死嗎?”
男人露出煩躁的神態:“我怎麼知道!”
女人卻不依不饒道:“那這是哪裡,你是怎麼過來的,是誰帶你來的?”
“你問我我問誰去!”
那個男人頭頂是個大大的Lv.9,也是三十多歲年紀,身材高大,脾氣一點也不好,他抓著她的胳膊把她往外一扔,煩躁道:“問問我,問什麼問,你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個男人的手勁兒很大,女人踉蹌一下,真的摔了出去。
她趴在地上,右手手臂落在了屋外的台階上,暴雨澆蓋而下,變成細小尖長的銀針,銀光閃爍見,針尖兒將女人的手臂刺的體無完膚,她尖叫著往回跑,一轉身撞在了一個等身雕塑上。
女人抱著雕塑一起摔倒,雕塑的後腦勺哢嚓一聲響,裂開了一條細小的縫。
她一回到屋子,胳膊上那些細針就消失了,
但傷口還在,密密麻麻的血洞遍布在皮膚上,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她卻來不及喊疼,趴在雕塑上沉重地喘息起來,警惕地看著這裡的人,鮮血流了一地。
餘芒芒看著地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雕塑上的那道裂縫竟然是在吸吮著地上的鮮血一般,發出愉快的吞咽聲。
玩家們大都被這個男人的動作嚇到了,故而沒人注意這裡吞咽血液的聲音,人們警惕地看著他,也警惕著自己周圍的陌生人,警惕著涼薄的人心。
屋外雷聲大作,暴雨幾乎快要連成雨簾,就那樣往下澆著,周苒看向那個長發女人,覷了下眼。
果然,女人的頭頂上是Lv.0。
她又將目光轉向門口,那個嚇壞了的小女孩兒已經跑了,縮在一個角落裡抱著雙腿發抖,頭頂上是一個Lv.0,而將她及時撲倒的少年頭頂是Lv.6。
少年胳膊纖細,正在努力從地上爬起來。
既然已經有人死了,這裡大概不會再來人了,周苒看了一下,這次副本一共是11個人,加上剛剛死去的一共是12個,八男四女。
現存的男人還剩下七個,分散在一樓客廳的各個地方,女人四個,除了周苒、長發女人還有那個小女孩兒外,還有一個老太太。
那老太太是個老玩家,和她的老伴兒一起來的,此時此刻她並不理會屋內的紛亂,而是安靜地端坐在沙發上,像個貴族老小姐,腰杆挺的很直。她的老伴則坐在她旁邊,模樣有些不安,兩隻手落在雙膝中間,輕輕地搓著。
可是,項江明到底在哪呢?
周苒正要移開目光去找人,就看見摔在門口的那個男孩兒突然捂著胳膊,哎呦哎呦地嚎起來:“手好痛,我的手好疼,哪個好心的人能救救我!”
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四五歲,身材瘦弱,頭發中長,臉色是種病態的蒼白,嘴唇也很薄,透著不太正常的青紫色,好像心臟不是太好的樣子。但他的長相十分好看,甚至可以用美來形容,但又絕不女氣,像清晨沾上露水的芙蓉花一般柔和動人。
周苒離他並不近,但因為技能點加成以後,視力敏銳了很多,甚至能看到那孩子發絲下細小的汗珠。少年鼻梁很高,眼睛有些空,眼底有一圈病態的青色,頭發
底下的耳朵看起來白皙挺闊,左耳廓上有一圈耳釘,得有四五個左右,穿過了耳廓的軟骨,看著就挺疼的。
是個既病弱又叛逆的絕美係少年。
他剛剛撲倒女孩兒的時候手臂蹭過畫框,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印,還在往外流著血。
周苒思索了片刻,和餘芒芒說了句稍等,然後走過來,跪坐在少年旁邊。她從遊戲背包裡取出了一個藥瓶,將藥水塗在了他的手臂上。
少年沒有抗拒,隻是瑟縮了一下。
周苒輕輕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抬起頭,一副即將迎風咳血的架勢,慘白的臉將他的眸子襯的無比漆黑,發著青紫的嘴唇輕輕挪動了一下:“我叫周小明。”
周苒不出意外地挑了眉:“還疼嗎?”
項江明嘴唇癟了下,道:“疼,疼死了,還在流血呢,姐姐能幫我吹吹嗎?”
周苒差點笑了。
商城裡的補給藥水不便宜,一般玩家如果粉絲數不多是很難湊齊那麼多金幣的,普通的鎮痛藥水都要十幾個金幣左右,而周苒手裡拿的這個是高級的藥水,一百金幣一瓶,塗上去的同時那道傷口便已經愈合了,不可能還會有痛的感覺,隻是血還留在上麵,看起來比較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