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一個單薄的小丫頭從大樓裡走出來,頭上還戴著一個小鹿角的粉色發箍,穿著連衣裙,纖細的手臂白的透亮,一雙小腿又白又直,隻是手裡拎著個很不搭的凳子腿兒。
他以為她是出來晾衣服的,沒想到那小丫頭殺氣騰騰地抬起頭,兩人目光唰的就對上了,小丫頭眼神愈發冰冷,拎起凳子就朝他揮了過來,項江明硬是挨了好幾下才逃出來。
這梁子就這麼結下了。
項江明後背挺直,高瘦的身子擋住周苒,壓迫感一下就騰了起來,“你也嚇著我朋友了,我朋友他還從沒被女人揍過。”
“這就嚇著他了啊。”周苒仰起頭看他:“那沒嚇著項社長嗎?”
項江明聞言冷冷一笑:“當然沒有。”
“所以項社長讓女人揍過咯。”
這小丫頭。
項江明嘶了一聲,暗暗錯了下牙。
“你是不是混過。”
“彼此彼此吧。”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周苒先有了主意。
“不如這樣吧。”她伸出手,指了指右手邊的考場大樓:“文明社會文明比賽,這次華數杯結束,誰拿一等獎誰說了算。”
“你可是學妹。”
“彆廢話,就說比不比。”
“當然比,輸了不要……”
話音還未落下,一個驚雷響起,周苒手指著的大樓瞬間矮了一截。
那是十分強烈的視覺衝擊,周苒和項江明都睜大了眼,堅硬的大地出現一個凹坑,高聳的大樓突然變的矮胖,廢墟和煙氣從大樓肚子裡爆裂而出。
聲音比視覺來的晚了一些,但同樣猛烈,隻聽轟的一聲巨響,半空騰起一朵灰塵鑄就的蘑菇雲。
蘑菇雲騰起後,烏雲立刻遮住太陽,整個考點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一團團黑霧從廢墟中躍起,手拉著手哼唱著讓人頭皮發麻的調子。
“快跑,這座樓也要塌了!”
樓身搖晃了起來,一樓的柱子裂開一條猙獰的縫,半個房梁朝周苒這邊壓了下來,她縱身一躍,躲開險些將自己壓住的巨石,撩開腿就往空曠的操場跑。
剛出考點,一道身影從她身邊嗖地閃了過去。
“項江明,你怎麼跑的比兔子還快!”
“你跑的慢?你一個姑娘家追著一個大老爺們跑,還說我跑得快!”
兩個人的速度基本相當,雖然你一言我一語的嘲諷著,但速度依舊飛快,黑霧追在兩個人後麵,發出急不可耐的聲音。
“周苒,不會是你找人來裝神弄鬼吧!”
“對,是我,我為了整你在市裡炸了一個學校,然後跟著你把肺跑炸。”
“可我看你中氣很足啊。”
“彼此彼此。”
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將黑霧甩開了一條街,黑霧大概是沒受過這樣的屈辱,急的桀桀直叫,不一會兒救兵來了,更大更濃的黑霧追了上來。
項江明大喊道:“分頭跑!”
周苒看著四麵八方湧來的黑霧冷笑了一聲。
您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黑霧集結了各路兄弟,終於得逞,將兩個人緊緊地包裹在一起。周苒隻覺得眼前越來越黑,耳邊的聲音也被屏蔽了,身體慢慢飄浮了起來。
“你們跑的倒快。”一個冰冷的金屬音毫無感情地解說著:“歡迎加入逃生遊戲,準備好開始冒險了嗎。”
周苒伸手,想觸碰點實質性的東西,但卻被堅硬的牆壁彈了回去,最後隻能屈服地向著一片虛無對話。
“我要做什麼?”
那道金屬音再次響起:“想辦法活下去。”
話音一落,一絲光亮照射進來,周苒被刺的閉了下眼,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一個裝潢老舊的房子裡。
她坐在椅子上,雙手朝後綁著。
惡作劇?
是項江明安排的,不讓她參賽?
可這時,一個討厭的聲音猝不及防地在身後響了起來:“喂,都要開考了,你還不放開我?”
哦,項江明也在。
那就不是他的惡作劇。
項江明雖然是個混混,但他是校長的兒子,競賽和品德上都是要給校長爭光的,絕不會用賠上自己來整她。
大概真的是世界末日了。
顯然,項江明也想到了這一點,兩個人同時沉默了一會兒,朝角落裡一個模糊的人影看去。
昏黃的吊燈閃了閃,那人影動了動,科科地轉過了頭顱,露出一張鮮血淋漓的臉。
那是一個隻有六七歲年紀的小姑娘,但那張臉實在是讓人頭皮發麻,一塊鋒利的玻璃碴戳進了她的顴骨,將她整張臉都一分為二,血肉翻著,掛在森森白骨之上,還有無數細小的玻璃紮在她的皮膚上,殷紅的血液隨著她的動作就流了出來。
兩個人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可小女孩兒看見他們後,卻開心地笑了起來。
她嘴唇一咧開,那塊支撐著她臉的玻璃碴便掉在了瓷磚地板上,皮膚瞬間就化了下來,露出猙獰的血肉。
“你、你你你,你臉掉了……”
項江明一時間沒法正常組織語言了,周苒喉嚨也哽了,差點就彎下腰吐出來。
“啊,我的臉。”
小女孩兒的喉嚨也紮滿了玻璃,聲音尖銳又破碎,她十分小心地撈起自己的臉皮,肉隨著動作掉下來,濃稠的血絲:“妍妍的臉又掉了,怎麼辦,爸爸可以幫我縫嗎?”
“你的臉。”周苒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可以縫起來。”
“是啊,媽媽真聰明呢。”
等等。
這女孩兒叫她什麼?
“我不是你爸!”
“我不是你媽!”
兩個人互相嫌棄到都顧不上此時詭異的場景了,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