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外麵一片漆黑, 是那種沒有任何光源的黑,沒有月亮, 也沒有任何可以發光的蟲類,偶爾有烏鴉嗚嗚喳喳的聲音飛過,還有昆蟲集體振翅的嗡嗡聲,聽的人頭皮發麻。這裡的天氣也非常詭異,時而陰冷,時而陽光高照,但好在屋子裡的壁爐給玩家調節著溫度。
周苒有點累, 身子蜷成了一隻小兔。
她側躺在帳蔓和蕾絲簇擁的床上, 用側臉蹭了蹭蠶絲質地的枕頭, 閉上眼安靜地呼吸著古堡裡的空氣。
小紙人離開了壁爐, 鑽進周苒不長不短的黑發裡,唧唧地玩起她的細軟的頭發。
周苒睜開眼,發現小數正看著她, 想讓她陪它玩。
這兩個小紙人看起來一模一樣,但性格卻有些不同, 小華稍微厲害一點, 活潑愛鬨,甚至敢張嘴去咬項江明的手指。小數就沉穩些,總是不叫不鬨, 但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就很幼稚,喜歡鑽進周苒的頭發裡玩捉迷藏。
“小數,太晚了, 明天再玩。”
“明天、再玩。”
“你說什麼?”
周苒有些驚訝, 撐起手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一手張開, 小數跳到她的手心上,小小的眼睛將她望著。
“你會說話?”
“說話?”
糯生生的語氣都一模一樣,原來隻是學舌。
“叫媽媽。”
“叫媽媽。”
“不對,是媽媽。”
“是、媽媽。”
周苒摸摸它的腦袋,輕輕地笑了。
之前還是不會學舌的,不過到這兒來了以後非但能說話,就連身子也長大了一些——難道它們進入這個世界後可以像人一樣長大?
周苒把小華也捧起來放在枕頭邊,低聲道:“快睡覺了孩子們,明天有精彩的馬術表演,我們一起……”
“惡魔!”突然,空蕩蕩的房間裡響起淒厲的叫喊聲。
這聲音支離破碎,就好像喉嚨裡卡了鋒利的刀片一般,伴隨著聲帶的牽動還有汩汩血沫溢出。
周苒心一沉,警惕道:“什麼人!”
她問完就後悔了,能發出這種詭異的聲音,怎麼可能是人類。
“什麼精彩,那是惡魔的把戲!”聲音是從周苒的頭頂傳來的。
灰綠色的空氣扭動,涼意瞬間爬遍周苒的每一條血管,她繃緊身子,抬頭向上看,一雙漆黑的眼珠掛在吊燈上,同樣盯住了周苒。
周苒沒想到那裡會有一雙眼睛,那雙眼睛顯然也沒想到周苒能準確地看到它,四目相對後,兩雙眼睛都定格了片刻,屋內死一般寂靜。
周苒身子僵立原地,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古堡的屋頂很高,床的正上方懸著一盞華麗的吊燈,五彩的水晶篆刻出漂亮的雕紋,像真的花瓣一樣簇擁著一段火燭。
這火燭一到十二點就自動熄滅了,周苒本以為是遊戲機製,但這會兒才發現並非如此,之所以黑下來,是因為有團焦黑色的肉塊堵住了燈火。
火苗埋在肉塊底下,滋滋的炙烤聲讓人心臟都跟著麻痹,而吊燈下麵則掛著一個燒焦了的大型肉塊,大肉塊是個人形,但明顯能看出缺了一部分,斷口血淋淋的,形狀剛好和堵住燈火的肉塊吻合。
看樣子是撕咬下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血肉遮住了燈火。
周苒:“你是誰。”
“你果真能看見我!”那鬼物的聲音淒厲,汩汩的血聲十分滲人:“惡魔,殘忍的惡魔,我要將你送回地獄!”
“我不是惡魔。”
“嗬——”
那黑漆漆的東西咧開大嘴,露出一條鮮紅的舌頭,部分腐爛部分焦糊的肉塊中迅速長出了一雙手臂,隻是它的身子依舊像個無脊椎的爬行動物,爛的不成樣子的雙腿勉強勾著燈腳,身子拉長垂了下來。
它伸手想要掐住周苒的脖子,周苒從床上跳了下來。
周苒腎上腺激素瘋狂飆升,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了門口拉開門,可屋外的場景讓她驚到了,哪裡還有什麼大廳,房門外竟成了一片低矮的葡萄林,果蟲成群結隊的振翅而飛,黑壓壓的一片如烏雲壓頂,眼看就要朝屋內衝來。
周苒瞳孔狠狠一縮,立刻將房門摔上,昆蟲砸在房門上發出身體斷裂的嗤嗤聲。
她轉身,立刻向畫卷跑去,可那兒的通道早被黑霧團團圍住,墳墓的蓋子大敞,十字架左右顫動,裡頭傳來咯咯的獰笑聲。
“去死吧!”
身後的鬼物瞄準周苒追上去,黑漆漆的爪子變成了鋒利的刀,直直刺向周苒的眼睛,過快的速度讓周苒應激性地迅速眨眼,幽綠色的瞳仁貓一般驟然縮緊,射出兩道光刺在鬼物身上。
那兩道光如利劍一般穿透鬼物的胸口,刹那間碎肉飛濺,刺鼻的血腥味和屍腐的氣息爭相湧出令人作嘔。
鬼物發出淒慘的叫聲:“啊——好痛!”
周苒身子一矮逃脫牽製,躍過壁爐來到燭台前,一把抓起了打火石。
他怕火,他一定怕火!
噌、噌噌。
此時的周苒心跳如鼓,雙手使勁兒想要點燃火燭,但火石一點火星都蹭不出來,石頭敲擊的聲音仿佛砸在心上一般讓人壓抑且絕望。
噌噌、噌噌噌。
“火,火快出來。”周苒的額頭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