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終於害怕起來,口中仍在狡辯,稱自己隻是貪些小錢,未有數千兩之多,實在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林詩蘊看他的目光如看死屍,已經可以蓋棺論定他的結局。女孩子們的準備實在充分,所需證據早已齊備,隻要奉上管家必然難逃。
她並不是一個人,管家死得不冤,但這話並沒有必要告訴他。
京兆尹將賬本收去,並遣人將人證物證帶走到衙中提審。
一番大動乾戈之後,林家顯得空蕩蕩許多。兼眼下場景,林家便顯得更加蕭條,與往日奢華完全不同。
林夫人依舊在狀況外,眼見著管家又是痛哭又是叩首甚至到了血跡斑斑的地步依舊被人拖走,一時心軟,想同林詩蘊求情。
隻不過林詩蘊早有預料般冷冰冰地望著她,將她看得心中一寒,登時將嘴緊閉,不敢再說什麼。
京兆尹將尾掃完,又被林詩蘊叫住:“大人。”
京兆尹覺得她做事有些絕了,什麼人都將官府送雖然是很信任官府的行為,但林家人幾乎都被她送去官府,誰為她打理林家?做事隻重眼前,不看之後。且將在府上做事多年的管家送入大牢也顯得不近人情,傳出去對她聲名不好,旁人會覺得她太冷硬。
心念百轉千回,他嚴肅回頭問:“還有何事?”
“關於我兄長。”林詩蘊淡淡道,一句話讓林夫人與京兆尹都頗為震動。
“你說。”京兆尹轉過身來,神情嚴肅。林詩藏對整個衙門來說都是一大難題,瘋了的子殺父是頭一遭事,若判不好,對未來處理此事便是開了不好的先河。但若是親屬有所要求,衙門在此事上參考純受害者的親屬意見倒也不為過。
“父親已去,如今家中隻剩下我和母親,實在難過。”林詩蘊麵無表情地照本宣科背誦許清如寫下的稿子,看上去屬實有些怪異,有著極大的割裂感。
“兄長雖親手殺了父親,但說來也是無心之失。他神智癡傻,並非故意為之……”林詩蘊說到這裡些微恍惚,倒不是思念兄長,而是想到她背稿子時一群女孩圍在她身旁監督,許清如當時還頗不滿地抱怨她語氣又臭又硬,讓周寅出來做示範。
什麼話經周寅口中一說便顯得柔嫋婉轉,讓人忍不住想應承。
“你是想讓官府放了他?”京兆尹審慎問道,不禁對林詩蘊另眼相看,但覺他還顧著手足之情,不是全然冷血。
“《周禮》中曾提‘三赦’:‘一赦曰幼弱,再赦曰老耄,三赦曰蠢愚’。兄長在三赦之中,合該從輕發落。”林詩蘊曉之以情後又動之以理,說起此話時比方才抒情時看上去正常許多。
京兆尹神情微動,林詩蘊的話是為他找到了很好的依據,他便道:“我回去考慮考慮,再與諸人商議後方才能給你準信,畢竟法不可違,此乃頭一遭,當認真處置。”
林詩蘊頷首:“是,我也知道法不可違。大人可重懲我兄長,如此一來可保證禮法周全,隻要留我兄長一條性命就好。”她態度看上去十分卑微,話裡話外隻要林詩藏不死就好。實際上她也確實是這麼想的,但這麼說起來便顯得很通情達理。
京兆尹已經被她說服,決定嚴懲之後將人放回:“再做定奪。”
“是,您慢走。”林詩蘊覺得自己好生疲憊,一輩子的演技都在今日用儘。
林夫人聽不出林詩蘊的言外之意,隻以為她是真心想讓兄長回來,一時間看她順眼不少,對她的害怕儘淡忘了。她覺得解決心中一件大事,有些得意忘形,不免出言:“阿蘊,我看管家著實可憐,興許他隻是無心為之。”
林詩蘊抱胸看向她,居高臨下問道:“你知道他貪墨多少麼?”
林夫人被她神情嚇得瑟縮,含糊其辭:“數千兩?”
“是啊,數千兩,母親覺得很少?”林詩蘊低聲問道。
林夫人不說話,看樣子被林詩蘊說中心事。她被圈養起來,根本不知外界物價幾何,不將錢當錢。
“母親身上的衣裙能買百千套。若母親以為是小錢,不願苛責管家,不如為他將錢還上,我便放他一馬,如何?”林詩蘊與她談交易。
“我哪裡有錢。”林夫人咬唇憤憤,認為是林詩蘊在刻意刁難自己。
“母親又要做好人,又不肯出錢?林家現在今非昔比,沒了父親支撐,日後花銷便不能這樣大了。我已決定裁撤府上人員並裁減府上開支,母親早做準備得好。”林詩蘊頓了頓又道,“兄長回來我會送到母親那裡,府上已經養不起下人伺候他,母親巴巴地等著他回來,那便勞您自己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