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如是個同情心和同理心都很強的人,加上她不凡的手段,便是設宮宴也不曾遜色,反倒更叫人大開眼界。
皇上難得與大臣們同樂,一頓飯下來賓主儘歡,又聊起當年事,關係更加密切了。
許清如作為宴會的主理者受大賞,她受賞賜反而沒有比看著宴會圓滿結束而更高興。喜悅過後總是伴著淡淡的空虛,她很想向天下人證明她辦得好的不隻是設宴這一回事,還有更多。
許清如動了動唇,笑起來:“沒什麼,隻是想到我那晦氣的父親,一時間心情不好罷了。不過如今他都這樣了,我想想就也沒有什麼不平了。”
談漪漪怕她還不開心,急忙接話:“確實,他都那樣了,你不開心就好好‘照顧照顧’他就是。你每次不開心,便去‘照顧’他。”她毫無心理負擔且無對長輩的尊重,所說的照顧顯然也並不是真正的照顧到意思。
女孩子們完全相信彼此,並且向對方托付自己的苦惱與秘密。她們都知道許清如的秘密,許清如也知道她們的秘密,而秘密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許清如聞言噗嗤一笑:“根本不用我來,我母親要在人前裝著端莊賢淑,人後自然是要尋個去處發泄一番。而我母親並不是個會苛待下人的人。”
她一頓,垂下眼睛微微一笑,看上去頗有些閒適懶散:“所以難免要父親分擔一些苦楚。不過夫妻一體,他也是應該承擔這些的。”她如今說起胡話來已經非常順口,明明是她母親要將憤怒發泄在他父親身上,偏偏被她說得冠冕堂皇,義正言辭。
戚杏忍不住笑:“姑母的性格我是了解的,不是個會受委屈的人。”言下之意是許清如的父親要受罪了。
女孩子們聽了這話都頗心花怒放,完全沒有任何對許尚書的同情。
許清如不想多提父親的事,今日到底還是她的生辰,多提她父親一句她都覺得晦氣得慌。是以她轉變話題,正好也有好奇的事情,於是順勢道:“不說他,晦氣。對了,阿寅。”
周寅輕應一聲:“在的。”多年來她依舊未改怯怯的氣質,仿佛這刻入她骨子裡去了。
許清如將眉一挑,突然湊近了。
她身旁的談漪漪被許清如這個突如其來地動作嚇了一跳,腦袋離開了周寅的肩,大驚失色:“你乾什麼?”
許清如白她一眼:“怕什麼?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她跪爬到周寅身邊,在周寅左右猶豫了一下,最終和談漪漪擠在一起。
談漪漪用手推了許清如兩下,頗厭煩道:“熱死了,那邊兒去點。”
周寅自始至終全神貫注地望著她,等著她問話。
許清如挪了挪,這才問周寅道:“阿寅,說一說你,怎麼樣?”
周寅溫柔開口:“好呀,說什麼?”
許清如掰著手指道:“春光堂……”
她起了這麼個頭,其他女孩子本是懶懶散散坐著,聞言立刻坐正,先是彼此相視一眼,然後有些那麼壓不下去興奮地看向周寅,同時深感許清如膽大,問出了她們一直很想問的事情。
這幾年來她們家中的問題多多少少都得到了解決,境況比一開始入宮時好上不少,而數年來她們一直很放在心上的事,便是周寅究竟對誰有所傾心。
她的態度是很重要的,因為旁人都是喜歡她的,換言之就是選擇權在她手上。
許清如繼續道:“春光堂中那幾個勉強算是大雍中還算不錯的郎君,你覺得他們裡哪個還算不錯?”她本想問周寅更喜歡哪個,又覺得這話太過孟浪,會嚇到周寅,且周寅也不一定對誰有意,於是委婉發問。
她甚至還帶上了太子殿下,太子沈蘭玨一開始表現得還頗為理智,後麵漸漸暴露了些,因為喜歡是藏不住的。換種角度來想,周寅沒有流露出任何喜歡誰的信號,或許可以說明喜歡是藏得住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她誰也不喜歡。
周寅微怔,還未來得及回答,隻聽許清如補充道:“勉強也算上司月一個。”司月的心思,路人皆知。
周寅很快做出回複,溫柔笑道:“我覺得他們都很好啊。”她笑眼盈盈,看上去無比真心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