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人未曾將崔驁之事告知沈蘭玨。雖然看上去沈蘭玨更加可靠,也更位高權重。若說還有誰能掣肘崔驁,太子殿下自然算是其中一位。
但謝大人浸淫官場多年,並不會因為在將要溺水時把遞來的任意東西都當做救命稻草。
雖然太子殿下是比崔小將軍要強上不少,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是一樣的,有著相同的目的。隻不過太子看上去好說話些,而崔小將軍強勢。
隻是太子自出生起便是上位者,他想要的,隻要他開口,幾乎都是由人雙手奉上。他的和善在自己想要的東西沒有到手後是否還存在還是兩說。
謝大人見過太多求而不得後發瘋發狂的場景。
如果可以,他情願將阿寅嫁入尋常人家,也好過在二人之中擇一出來。
送走太子,謝大人滿背冷汗。崔驁已經足夠叫人發愁,如今又添了一名太子,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才好。索性安慰自己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這事啊,要如何做,還是要看阿寅。
然而雖然已有兩人上門求娶,謝大人卻毫不認為是周寅招惹他們,深以為是他們自作主張上門,而周寅是毫不知情的。畢竟阿寅性格那樣怯懦,怕是躲他們還不及,焉會主動招惹?況且阿寅次次回來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來,平日連小事都會嚇到她,何況剖白心跡這樣的大事。
謝大人苦惱起來,該如何與阿寅說明這二人心意呢?隻怕貿然開口她一下子接受不了。
要同阿寅講明之前還要知會夫人一聲,想到夫人得知太子也有意他們阿寅後的樣子,謝大人發愁。
待謝夫人帶著謝荇從府外回來,謝大人圍在她身邊走來走去,謝夫人頓時明白他這是有話要說。
待聽了今日太子之事後謝夫人的反應與謝大人相差無幾,都是覺得自己還是在做夢。再三確認謝大人不是在同她開玩笑後,謝夫人雙目無神,扶著椅子艱難坐下,恍恍惚惚道:“讓我緩緩。”
兩人相對無言,謝夫人幽幽問出一句:“該怎麼辦?”
計較一番,二人還是覺得先問過周寅的意見要好。此事也不急著與她先說。總之晉陵公主生辰之後她就不必再入宮伴讀,待她回府後再商議也不遲。
隻不過往遠了看,周寅嫁給誰卻成了難題。非但如此,往深處想她二人都沒嫁倒罷了,萬一她嫁了其中一人另一人求娶不成反而成了仇家,那簡直是讓人窒息。
雖然有周寅的婚事這樁事牽絆,但隻有謝家夫妻知道此事,謝家依舊安定。
相比之下王家簡直是天翻地覆。
王雎要插手管理府上事務,王栩雖然答應得乾脆利落,但王雎在具體推行中卻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
王栩使的絆子沒有那麼容易解決,但王雎不是笨蛋,兼有王大人為他做主,他雖辦砸了幾件事,也辦好了一些事。隻不過要掌握王家還差不少。
隨著周寅生辰越來越近,王雎想要掌握王家的欲望越來越強,也越來越沉不住氣。
而王栩也被王雎因心浮氣躁而毫無章法的出手弄得煩不勝煩。
兩人在不斷地明裡暗裡交鋒之中關係變得越來越差。
王栩簡直想再殺他一次。王雎不斷爭權讓他需要分心防備他,且不知是哪裡走漏風聲,說王大人更屬意王雎做王家繼承人,這讓欲借王家勢力行事的王栩遇到種種不便。
他原本是想拖延王雎掌握王家的時間,待自己勢力有成後將王家的殼子丟給王雎便是,也好賣老頭兒個好。
然而王雎的爭奪與風言風語的傳聞還是耽誤了他的計劃,且也讓他的忍耐度到達極限。
隻是有王大人在,他很不好出手,所以隻能忍氣吞聲地將目標由殺了王雎變成在王大人麵前更加表現自己。
想著周寅將要生辰而他還在和王雎爭奪家中話語權,王栩就煩躁。
且因為要時時刻刻盯著家中以防王雎弄出什麼變化來,王栩也無法再以伴讀的名義到宮中去繼續伴讀。
好在沈蘭息也對他不聞不問,並沒有因為他的缺席而降罪,甚至在夫子那邊為他打了掩護。
如今沈蘭亭的生辰一過,各位伴讀的女郎也要各回各家,進宮也不能與周寅相處多久,不如先解決家事。
“兄長真的是很敏感的一個人。”王栩抱怨道,“我明明沒有想要和他爭什麼,他卻總誤會我,還會做一些讓人傷心的事,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周寅側耳傾聽,沒有傾向性地立刻斷案說出誰對誰錯,反而素手纖纖倒茶給他,溫柔勸道:“喝杯茶潤潤嗓慢慢講。”
她的柔和能化解世上所有戾氣,何況王栩本就沒有什麼戾氣,隻是慣愛和周寅撒嬌罷了。
他接過茶盞一笑,抿了一口,繼續道:“總之兄長受傷以後性格大變,很讓人困擾呢。”
周寅眨眨眼,終於溫聲道:“你辛苦了。”從頭到尾沒提王雎半個字,既沒說他好,也沒說他不好。
她這樣的態度倒讓王栩很歡喜,不提王雎正好,看來阿寅多少受他之手影響,不是很願多提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