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蘭玨會娶一個籍籍無名的女郎實在很令人吃驚,吃驚之餘更好奇這位周女郎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了。隻是周寅為人實在低調,眾人對她屬實沒什麼太大印象,隻依稀記得她似乎很漂亮。
菩提寺中,高大的佛像下,女郎虔誠跪拜,閉目作祈願狀。她身旁的郎君靜靜立著,未隨她一同跪拜,隻默默地看著她,冷淡的神色在目光落到她身上後變成了一種痛苦的柔和。
殿中,地藏王菩薩頭戴毗盧冠,身披袈裟,一手錫杖,一手寶珠,似乎也在看著佛前這對兒善男信女。
周寅跪拜了會兒才緩緩睜開眼睛,恭敬起身。大約是跪得太久,她腿腳無力,向後倒去。
沈蘭息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扶住,觸碰到她的手掌火辣辣的,像被灼傷。
周寅被他扶穩後才撫著胸口站好,很後怕的樣子。
“你沒事吧?”即便知道周寅已經站好,他依舊可恥地不想放手。但良心上的譴責使他過意不去,因為周寅現在不是彆人,是他未來的長嫂。
他怎麼敢,又怎麼能。
周寅自己站好後便不動聲色地脫離了他托著她的手掌,沒讓他糾結多久。她對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開口:“謝謝你啊。”
沈蘭息動了動唇,又是那副惜字如金不會與外界交流的模樣了:“沒什麼。”
他父皇為大皇兄與阿寅賜婚,便是徹底斷了他的念想。日後娶阿寅的隻會是他皇兄,無論他怎麼肖想也沒有用。
可人若是能控製自己想什麼,不想什麼,那便是無敵的了。
“許的什麼願?”沈蘭息明知道自己該與周寅劃清界限,卻還是不受控製地問。就像他日日在宮中抄書靜心,卻在得知她要到菩提寺燒香拜佛時立刻自告奮勇要為她引路那樣。
周寅笑看他一眼,目光收回時又帶了淡淡的悵然:“希望戰爭可以快快停止。”
沈蘭息聞言沉默,而後蹩腳地安慰起她來:“會的。”
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語言太過乾巴巴有敷衍的嫌疑,他又補充道:“戚杏很厲害,會很快將戰爭終止。”
周寅聞言目光中流露出驕傲的神彩,應道:“沒錯,阿杏很厲害。”她輕輕轉過頭來,目光正好與他對上。
沈蘭息不由自主地往其它方麵想,想的東西簡直讓自己發瘋。他脫口而出問道:“戰爭停了,你也好與大皇兄成婚。”他不知自己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話一出口就後悔極了。
他立刻補救:“抱歉,我……”
周寅隻在那裡盈盈地看著他,什麼也不說。她看著他的眼中有無奈,有遺憾,還有淡淡的神傷。
她的眼睛會說話。
沈蘭息被她這複雜的眼神看得心痛,不由單手抬起握住胸口,癡癡地看著她。
周寅很快垂下眼去,輕輕開口:“你就非要說這些話傷我的心嗎?”
沈蘭息立刻解釋:“我沒有想……抱歉。”
周寅深深看著他,含糊不清道:“皇上有旨,我有舅父舅母還有兄弟姐妹,怎敢違抗?”
沈蘭息聽得心中震蕩,錯愕地看向她,卻沒出息地生出一股喜悅。
阿寅並不是很心甘情願嫁給他大皇兄,她是被逼的。
儘管這對他大皇兄來說是一件不那麼美妙的事,可是對他來說這的確是個好消息。隻要阿寅不喜歡他大皇兄,他便覺得自己是一直有機會的。
隻是父皇生生破壞了他們罷了。
他一直以來如同被小火反複煎熬的心在得到她的態度以後不由漸漸地得到救贖,他甚至興起了重新爭取她的念頭。
可是父皇已經發出旨意,要怎麼做才能讓他收回成命?
周寅歎一口氣,很疲憊的樣子,沒有再繼續說這件事,隻是輕聲道:“我有些累了。”
“我送你回去。”沈蘭息姑且將自己腦海中的那些念頭暫且拋開,她的眼下需求在他那裡永遠是第一位。
“多謝。”自他說過那句話後周寅的情緒看上去就一直不大高。
這讓沈蘭息更加堅定了自己還沒輸的念頭,爭取阿寅的心重新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