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聽到這個意料之內的答案生出意料之外的憤怒,他雖然早有此猜想,但當猜想被證實後他還是無可避免地感到涼意從骨髓當中滲出,畏懼與驚怒齊生。
但最重要的,他卻未忘問出:“你可能治?”他眼中燃著對生的希望,急切且期盼地望著鹿鳴。
鹿鳴卻堪稱漠然地搖搖頭,動了動唇道:“陛下,太晚了,我無能為力。”
希望熄滅後的絕望更讓人灰心喪氣,皇上接受不了這樣的大起大落,心情激蕩之下一大口血從口中湧出,澆濕前襟。
宮人們大驚失色,手忙腳亂地為陛下擦拭鮮血更換新衣。
鹿鳴就那麼靜靜地站在一旁,完全沒有可能被遷怒的擔憂或是皇上將要西去的恐慌。
待眾人忙碌完,皇上再看向他,陡然不知說什麼才好。
“這是什麼毒?”皇上既不死心,想知道是什麼毒後再看旁人治不治得。二來也想從毒藥種類中辨彆是何人害他。
鹿鳴眉頭微皺,有問必答:“回陛下的話,此毒並非大雍所有,應當是從域外傳入。我也是偶在一本失傳的醫書中看到過中此毒的症狀與您相似,這才有所猜測。”
他既然這麼說了,皇上便明白為何太醫們久久診不出端倪。
毒都不是他們大雍的,要如何才能得知。但這些人身為太醫,本該比尋常醫者要更加博學,這時候卻讓一個小郎中將問題指出,當真是白養活他們了。
何況這小郎中還說治不得隻是因為時間晚了。若是他一病便請他來看,豈不是說他有可能好的?
一念及此,皇上更是心有不甘,不甘自己就這麼死了。可是再不甘也沒用,壽數之事,有心無力,於是他更要將那個下毒之人抓出五馬分屍大卸八塊!
鹿鳴猶豫了一下,最終嚴肅開口:“如果我辨認不差,這應當是戎狄皇室的不傳秘藥。”
皇上頓時肅起臉來,咬牙切齒:“戎狄?!”這下倒是都能說的通了。
崔驁還活著時就曾傳信與他提過戎狄大軍往往行事先大雍一步,仿佛中央發出的軍機戎狄比他們還要先知道一步。
這話便是在暗示皇上身邊或許有戎狄的奸細,為戎狄傳遞軍情。
皇上曾徹查幾次並沒查到究竟是何人在與戎狄聯手,但那人顯然也發現了皇上的動作,收斂許多,更不好查了。索性後來泄密的事漸漸少了,叫人能夠姑且放下心來。
而此時鹿鳴舊事重提,頓時讓皇上想起此事。他現在能夠無比確信,自己身邊的確是存在一個戎狄的奸細。
這奸細不止試圖竊取軍機,還想要了他命!
皇上越想越怕,恨不得能夠立刻抓住這人。但他已有的條件實在是太少太少,那人如今已經下毒成功,隻怕正是冷眼看著等他死訊。
而他一死,大雍亂上一陣子是必然之事。
皇上越想越遠,牙關不自覺死死咬緊。那人圖謀的不僅是他的性命,更是大雍江山!
他一死,那人定然要與戎狄裡應外合發難,大雍危矣!
皇上越想越發駭然,目眥欲裂,頭大如鬥。眼下他生死已經是不再重要的事,要緊的是儘快將奸細揪出,不能叫大雍就這麼沒在他手上。
“你可有什麼法子……”眼見著鹿鳴將要拒絕,他急忙將話說完,“將向孤下毒之人抓住?”
鹿鳴再度搖頭:“我並不精於此道。”
皇上對他也生不來什麼氣,如今他這樣氣人的態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將大雍的蛀蟲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