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臉(1 / 2)

彆愛我沒結果 夏淺夢 6765 字 6個月前

今天的傅公館進行了一次大掃除。

自從今天早上傅成山得知虞夢婉就在上海, 並且下午就要來登門拜訪的消息之後, 他當時也沒有說什麼,隻是點點頭,命人好好準備。

可是中午過後, 傅成山便不停地來來回回地在房子裡踱步,舒姨看不過去, 好說歹說將他勸回房歇著,他又坐不住,衝到傅少澤的房間裡,又見他穿著睡衣無精打采看雜誌的模樣, 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勒令他立刻換好西裝穿好皮鞋。

等傅少澤捯飭完,他還是怎麼瞧怎麼都不滿意,對著他橫挑鼻子豎挑眼。

“你說你這副憊懶模樣, 哪個姑娘見了會喜歡!”

“站沒站相坐沒坐相……”

“打起精神來!不要駝背, 像什麼樣子!”

傅少澤看他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 終於忍不住說道,“你不會還想把人家娶進門吧?我話說在前頭,虞夢婉現在主意大得很, 脾氣又冷又傲, 也不吃那父母之命的老一套了, 可不是你印象裡那種大家閨秀……”

“你瞎說什麼?”傅成山非但不信,還對他的話感到很生氣,“夢婉是我看著長大的, 從小聽話懂事,我見過的女孩兒沒有比她更文靜守禮的了,你小子少在我麵前胡言亂語。”

“我是不是胡言亂語,你見了人就知道了。”

傅少澤懶得與他多說,索性躲到客廳裡去了。

一直等到一點半,傅成山按捺不住要下樓,舒姨又把他勸住,說人家是小輩上門拜訪,待會兒人到了再下去就行了,他便也穩重地點點頭,坐著不動了。

兩點鐘的時候,白茜羽再次踏入了這棟熟悉的彆墅。

一進門,她便見到了百無聊賴坐在沙發裡的傅少澤,有些意外,但還是打了個招呼,傅少澤見她手上拎的大包小包的,問道,“這是乾什麼?”

白茜羽左手是一盒包裝精美的果籃,右手抱著一捧鮮花,還拎著袋糕餅,她將東西放在桌上,“上門拜訪總不能空著手……”果籃有些重,她拎得手心發紅,她吹了兩口氣。

“我爹不喜歡這些有的沒的。”傅少澤皺眉道,他覺得自己有義務叮囑對方兩句,“還有,你還不清楚我爹是什麼樣的人吧?他這人固執,脾氣暴躁,規矩又大,喜歡端著個大家長的架子,而且今天他好像心情不太好,到時候要是臉色不好了,你自個兒看著辦。”

結果對方很驚訝地說:“不會吧?我以前也聽公館的下人說起過,伯父溫文爾雅,待下人很寬和,從不打罵責罰的……他心情不好,是不是你惹他了?”

傅少澤再次碰了一鼻子灰,隻好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算我多管閒事,你不信就算了。”

沒一會兒,傅成山從樓梯上緩步走下來了。

他一身長衫,手杖頓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臉繃得緊緊的。

白茜羽見狀,站起身,喊了聲,“伯父……”

傅成山沉穩地點點頭,“夢婉,你來了。”

“伯父,我來晚了,不好意思讓您擔心了。要是知道您回了上海,我早該第一時間來拜訪您的。”在傅少澤愕然的目光中,白茜羽微笑著上前,雙手奉上鮮花,“這麼多年沒見,也不知道您喜歡什麼,所以就隨便買了些……”

今天的白茜羽,素色旗袍披著針織的開衫,淡淡的妝,姿態恭敬中透著些親近,說話的語氣乖巧又輕柔……傅少澤在心裡忍不住狂喊:昨天那個把紅酒潑他臉上的人究竟是誰啊?你人格分裂嗎!

這還不算什麼,緊接著,他就看見傅成山接過花束,竟然愛不釋手地在手裡看了看,“不錯,你有心了,這花真漂亮,看著讓人心情都變好了,來人啊,拿去插在我房間的花瓶裡……”

傅成山平時在他麵前如寒冰般冷硬的麵孔,此時綻開了一個堪稱慈祥的微笑,等白茜羽將紮著綢帶大蝴蝶結的果籃奉上的時候,他更是連連點頭,音調都像是被蜂蜜泡過似的,“哎呀呀,買這麼多東西啊,真是個懂禮貌的好孩子……”

傅少澤覺得自己腦袋上冒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沒記錯的話,自家老爹是最不喜歡這種花花草草之類沒用的東西吧?而且為什麼忽然用這麼惡心的語調說起話來了啊!剛剛中氣十足地把自己罵得狗血淋頭的人在這裝什麼啊!

就在傅少澤開始懷疑人生的時候,傅成山忽然看向他,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冷冷地道,“你看看人家夢婉,多貼心!你呢?什麼時候這麼孝順過?”

不知道為什麼傅少澤反而鬆了口氣,心說這就對了,這才是他平時熟悉的親爹。

可是接下來,兩個人的相處還是一路朝著傅少澤難以理解的方向發展了。

“不錯,長大了,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傅成山和藹地打量著她,“孩子,坐過來,坐近點兒,彆見外,就當是自己家一樣。”

白茜羽便坐到他身邊,“伯父,其實我一見到您就覺得很親切,雖然我不太記得小時候的事了,但見了您就覺得很熟悉,就像我爹在世時一樣……”

傅成山聽得有幾分感慨,“來,你好好跟我說說,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麼……”

於是,白茜羽就將虞家的種種情況娓娓道來,聽到虞父讓她不可來完婚,說“齊大非偶”時,傅成山紅著眼眶長歎一聲,“老友啊……”卻什麼話也說不下去了,再聽到遊氏一人拉扯她長大,最後也因病去世後,傅成山也不由握緊了手杖,難掩內心的不平靜。

但這樣的情緒沒有持續很久,因為白茜羽將這些往事三言兩語帶過,轉而講起自己剛到上海時發生的趣事兒,什麼去宴會第一次喝酒便喝醉了,什麼不敢穿新式的衣裳,什麼見到電燈洋人驚慌失措……她把小環的心路曆程張冠李戴,直接套在了自個兒頭上,聽得傅成山時而微笑,時而沉思。

最後,她便表示雖然有種種不適應,但她覺得留在上海能學到許多新東西,所以選擇離開了傅公館自力更生,如今正在一所女校讀書,想要抓緊腳步跟上時代的新浪潮,爭做摩登女性,自強不息,奮發圖強……傅成山連連點頭,一副老懷甚慰的模樣。

而對著這位故人之女,一向不苟言笑的傅成山也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他念叨著直隸的水土風貌,念叨著以前和虞父的交往,念叨著她剛出生時曾經抱過她……最後讓人將書房的相片那下來,說到動情處還流了幾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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