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無能狂怒(1 / 2)

彆愛我沒結果 夏淺夢 7816 字 4個月前

() 白茜羽沒想到自己還能醒過來。

她昏迷過去的這幾天裡,意識浮浮沉沉, 時而感到身體疼痛, 時而又夢見上輩子的事, 畫麵輪轉,仿佛看到人生走馬燈, 偶爾意識清明一些的時候, 便覺得自己可能是快要死了。

喋血奮戰死裡逃生然後快意恩仇最後油儘燈枯的劇本,說實話她也不是不能接受,沒能在這亂世苟下去, 那轟轟烈烈一場也不枉穿越一遭。

可許多事情就是這麼奇怪,想活的人活不成,想死的人偏偏活下來了。

抱著臉盆乾嘔了一會兒,再灌下去一杯溫熱的蜂蜜水, 白茜羽就覺得自己真的活過來了。

乾嘔並不是彆的什麼原因,隻是身體上的不適造成的, 說實話她也沒太聽清楚剛才某些人說的話, 隻是覺得耳邊吵得慌,醒過來的時候, 一張熟悉的臉便一臉驚喜地懟到了眼前。

“你醒了!我去叫醫生……”

一醒來就看到這個鐵憨憨,白茜羽覺得有些頭痛, 剛想開口, 就聽旁邊有溫和的聲音說道,“我看不用找醫生了,你感覺怎麼樣?想吃點什麼?你昏迷了這麼多天, 肯定餓了吧。”

傅少澤心說這話有理,自己怎麼沒想到呢?連忙道,“是是,我忘了,我讓舒姨溫著西洋參烏骨雞湯,最是滋補……”

“大少爺難道不知道,病弱之人受不得大補的道理麼?”謝南湘從窗台那邊踱步過來,好整以暇道,“她人剛醒,吃不得這種葷腥油膩,還是吃我削的蘋果吧。”

顧時銘伸手攔在他麵前,皺眉道,“水果寒涼,對腸胃也是不好,我看還是先不要吃東西了,她發熱出了許多汗,黏在身上不免難受,還是找個體己女傭,擦擦身子換套乾淨衣服。”

傅少澤一拍額頭,暗道慚愧,又連聲道,“是是,我去叫人……”

謝南湘反手將他的手打開,似笑非笑道,“這一來二去若是再受了涼怎麼辦?她麼……這時候最要緊的倒不是換衣裳吃東西,肯定是要找一麵鏡子,看看自己有沒有破相。”

傅少澤喊道,“來人,拿一麵鏡子過來……”

還倚在床上的白茜羽按了按隱隱作痛的額頭,發現自己竟然插不上嘴……

半個小時後,安靜下來的房間中,白茜羽換了乾淨的衣裳,喝過了撇去油花的雞湯,正攬鏡自照,手邊放著一疊切得整整齊齊的蘋果,心情有些複雜。

說實話,一個風流瀟灑的權貴大少爺,一個行走在黑暗中的神秘特工,一個未來在文壇中名留青史的青年才俊,任是哪一個單拎出來,都是令人仰望的存在,而能同時被他們三個極優秀的男子圍繞著,關心著,簇擁在床前噓寒問暖,幾乎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

這個場景不管換了是誰,都恐怕會覺得受寵若驚,不能自已。

可白茜羽沒有覺得受寵若驚,她倒沒覺得自己是眾心捧月的公主,等待著王子、騎士或是祭司之類的人物來吻醒。

一定要說的話,她覺得自己還不如說是從妖怪窩裡被救回來的唐僧,大家各顯神通把師父救回來了又開始內訌,大師兄挺吵,二師弟老抬杠,三師弟則是個缺心眼的……

門外,叮呤咣啷傳來徒弟們造反的聲音……

片刻後,敲門聲輕輕響起,然後顧時銘先快步走了進來,整了整衣衫的褶皺。

白茜羽好奇道,“為什麼是你先進來?”

顧時銘一怔,隨即微笑道,“猜拳贏的。”

事實上,剛才的情況還要複雜一些——傅少澤想要第一個進來,被謝南湘攔住了,顧時銘便表示自己先進去,謝南湘同意了,傅少澤卻又不肯,謝南湘便說那不如各憑本事,趁此機會想要奪門而入,被早有防備的傅少澤一個絆子攔住,最後顧時銘笑眯眯地提議不如公平地猜拳,然後乾脆利落地殺死了比賽……

白茜羽想笑,卻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你將被子蓋好。”顧時銘上前幾步,細心地將被子拉高一些,“你大病初愈,這幾天不要吹風,等精神養好了,我再請我一個信得過的醫生朋友過來看看。”

“不用麻煩……”白茜羽本想糊弄過去,顧時銘卻定定地望著他,清明目光如湖畔初春的風,溫和中頗有幾分凜冽,帶著不容置否的力量……然後堅定地將她的手塞進了被子裡。

“這件事,就聽我的吧。”顧時銘低聲說道,“除了額頭,你還受了什麼傷?他們有沒有對你刑訊逼供?我聽那位先生說,當時你情況不太好……”

“傷倒沒有,就是腦子進了點水……要不是我想著要乾掉鬆井必須得賣個苦肉計,我才不吃這虧,隨便賣點假情報給他們就行了……”白茜羽一臉輕鬆地說道,看著他依舊擔心的表情,滿不在乎地摸向包著厚厚紗布的額頭,“放心,我什麼人啊……上海灘唯一真預言家,軍情處一枝花,玉蘭女校扛把子,毒手無鹽——嘶……”

話沒說完,她不小心摸著傷口,疼得倒一口涼氣。

顧時銘連忙檢查傷口,確認並無大礙後,拿體溫計遞到她嘴邊,語氣無奈道,“都差點搭上一條命了,還要逞能?……啊。”

“……啊。”白茜羽隻好乖乖咬著體溫計,沒辦法,她自知這事兒理虧,轉移話題道,“呃,對了……你要找我說什麼來著?”

顧時銘道,“你剛蘇醒,身子還虛弱,本應該讓你好好靜養的,不過我想以你的性子,應該會想知道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麼事的。”

接著,他便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將那通電話之後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從上門與傅少澤的爭執,到與嶽老板求援,與報社聯合,與她曾經資助過的列車案的死傷者家屬聯絡,然後,硬生生掀起一場風波,逼得租界政府焦頭爛額,進退兩難……

據說那天的早晨,虹口那邊濃煙滾滾,江對岸都能看到燃起的黑煙,不僅僅是白茜羽這邊製造出的騷亂,當時似乎還有軍情處的間諜趁亂作案,燒了幾個倉庫,東洋海軍司令部包括大使館得知了這件事之後很是震怒,而又有目擊者稱看到那行凶者的車子開進了租界,便向租界這邊施壓,要求交出凶手。

如果不是顧時銘暗地裡推波助瀾,輿論聲勢鬨得沸反盈天,民族情緒高漲,租界這邊大概早就衝進傅公館抓人了——順著車牌追查到傅家再容易不過,但這個時候再對列車案受害者一方的傅家動手,顯然會讓已經一觸即發的民間輿論滑向更危險的邊緣。

而除了聲勢浩大的運動之外,之所以能平安度過這次的危機,其中也有沙遜爵士作保的緣故。不過就在事後的第二天,沙遜爵士就坐了船去了香江,名下產業不少折價變賣,似乎短時間內不準備回來了。

說到這裡,顧時銘眉間閃過一絲陰霾,“如今看似事情已經擺平,哪一方都不敢輕舉妄動,但租界之內的博弈,都取決於租界之外的戰局,一旦情況有變,傅公館很有可能也不再安全……”

白茜羽當然知道顧時銘在說什麼,或者說,也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接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了,隻是看著麵前青年有些瘦削的臉頰,輕聲地說道,“辛苦了。”

雖然他將許多事情一筆帶過,但她也能聽出這段日子以來,他為了她的安危耗費了多少的精力,又將自己置身於多大的危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