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站住。”
“逆子!”長平侯氣得暴跳如雷,腦子發暈,追在後麵,隨手拿起一樣物事,朝李麒砸過去。
“砰——”
“哐啷——”青瓷花瓶碎裂成片。
李麒的身形搖晃了一下。
要不是他用寶劍擋一下,這個花瓶就砸中了他的腦袋。
被比自己腦袋還大的青瓷花瓶狠狠砸中腦袋,結局會怎麼樣?
李麒麵無表情地轉過身,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父親長平侯,認真地問:“你是想打死我嗎?”
長平侯怔住了。
李麒笑了一下:“反正你已經這麼做過一次了。”
長平侯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扔花瓶的那隻手在顫抖,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終究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些年,你除了打我,還會做什麼?”
“你氣死了我娘,再打死我,正好,給你那秦樓楚館出來的真愛表妹和她的兒子騰位置是不是?”
“世子之位,你要給你和那真愛的寶貝兒子,直接上書啟奏皇上好了。”李麒輕蔑不屑地道。
“這個爵位,這個家,我不稀罕。”李麒撿起地上的行囊,頭也不回地走了。
長平侯身形搖晃了一下,扶著門框,失神地站在那裡,眼中滿是悔恨和傷痛。
李麒快步出了長平侯府,像是擺脫了囚禁自己多年的囚籠一樣,心中一陣暢快。
嘴上默念:“阿寧,等等我。”
這個世界上,隻有阿寧和他是一國的,隻有阿寧才真正在乎他。
他永遠不會忘記。
他六歲時,父親那位秦樓楚館出來的真愛姨娘,誣陷他推那便宜弟弟李麟下水。
長平侯先是一頓鞭子把他抽得奄奄一息,再將他關進陰冷潮濕的柴房。
整整三天三夜。
沒有人給他的傷口上藥,沒有人給他送吃的喝的。
無論他怎麼哭喊,都無人理會。
所有人,都圍著那個“被他推下水”的弟弟轉去了,沒有人記得他被關在陰冷潮濕的柴房裡三天三夜沒吃沒喝,沒有人關心他這個“心腸歹毒”的“小畜生”的死活。
饑餓噬咬著他的腸胃,讓他最後連哭喊的力氣都沒了。
嘴唇乾裂出血,背後的傷口發膿,高燒將他燒得神誌不清。
周圍寂靜得可怕,隻有老鼠跑來跑去的聲音。
老鼠啃咬著他沒有幾兩肉的手臂,帶來尖銳的疼痛,然而他已經連驅趕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隻能無力地躺在柴房陰暗、潮濕、肮臟的地上,瞪著房頂的蛛網,絕望地等死。
那種心情,他這一生都不想再體會第二次,會發瘋的!
如果不是阿寧,他真的會這樣淒慘地、默默地、絕望地死去,無人知曉。
是阿寧,帶著阿獅阿虎一腳踢開了柴房的門。
陽光透過破開的門照進來,落在他身上。
那一刻,六歲的李麒淚流滿麵。
他六歲之後的命,是阿寧給的。
他喜歡吃糖,是因為阿寧讓人把瘦骨嶙峋的他抱出柴房時,給他嘴裡塞了一塊糖,讓他含著。
那種甜味,讓他一生都忘不了。
他怕黑,怕疼,怕冷,怕呆在狹小的空間,全都是那一次染的毛病。
柴房那麼黑那麼小那麼冷,老鼠噬咬著手臂上的肉,無力掙紮驅趕,那麼疼那麼絕望。
他畢生都不要再體會。
從那一天起,他就發誓,他會用畢生來報答阿寧。
她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
隻有待在她的身邊,他的世界才不那麼黑那麼疼那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