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寧歎了一口氣，拿過一邊的棉布，走近小乞丐，試探著擦了一下他濕漉漉的頭發。
沒想到小乞丐乖乖地任她擦，還配合地低下頭，在她手掌中蹭了蹭。
時刻防備著被撓的謝錦寧：“……”
※※※
一天就這樣過去了，第二天一早謝錦寧起床，出門，腳卻被一個軟乎乎的東西絆了一下。
謝錦寧嚇了一跳，低頭看，小乞丐不知什麼時候睡到了她門口。
蜷縮成一團，臉蛋被寒風吹得紅紅的。
謝錦寧趕緊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額頭。
還好，沒發燒。
這時，小乞丐睜開眼，看著謝錦寧，清澈如水的眼睛一眨不眨。
謝錦寧摸了摸他的頭：“怎麼睡到這裡了？”
“你……你在這裡。”
然後一整天，小乞丐都在用行動解釋他早上說的這句話的留白。
謝錦寧走到哪裡，他跟到哪裡，謝錦寧上廁所，他差點都跟進去了，要不是被阿獅、阿虎按住。
晨起不到一個時辰，眾人就收拾好了行李。
謝錦寧摸了摸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的小乞丐軟軟的頭發。
“我要走了，會有人帶你去城東的濟慈院，以後你就生活在那裡，不用挨餓了。”
說完，謝錦寧就在紅箋、綠綺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籲——”阿豹一鞭子甩下去，拉車的三匹馬飛奔起來，帶著馬車軲轆軲轆向前。
片刻之後，騎馬拱衛在馬車旁邊的阿獅，阿虎他們道：“郡主，他一直跟著我們。”
謝錦寧掀開側壁上的錦簾，看向跟在馬車後麵跑的瘦小身影，道：“不要再跟著了，我不能帶你走，你回墨石鎮吧。”
男孩依舊倔強地綴在馬車後麵跑，清澈如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執拗地望著她，不說話。
不得不說，這個孩子的體力真的不是李麒能比的，李麒跑了幾裡路就累得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一副快虛脫了的樣子。
而這孩子跟著跑了快十裡路了，連口氣都不喘。
謝錦寧道：“加快速度。”
趕車的阿豹於是“唰”地一甩鞭子，馬車絕塵而去，很快將小乞丐遠遠甩在身後。
跟在馬車後麵跑的小乞丐看著滾滾的煙塵，愣了一下，發足狂奔。
馬車跑了差不多二十裡路之後，阿獅、阿虎道：“郡主，那個孩子追上來了。”
謝錦寧掀開車簾，果然看到小乞丐越追越近。
這速度，這耐力……跑馬拉鬆拿個世界冠軍妥妥的。
謝錦寧頭都有些疼了。
心情頗為煩躁。
終於半個時辰之後，她無可奈何地停下馬車，問身後的小身影，“你回去好不好？給你糖吃。”
男孩退後一步，把雙手藏到身後，不肯接謝錦寧遞過來的飴糖。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跟……跟著你。”
謝錦寧：“……”
她這是被賴上了吧？是吧？
“再快些！”謝錦寧轉頭對趕車的阿豹道。
……
然而，無論馬車跑多快，小乞丐最終都能追上來，這讓謝錦寧頗有些崩潰。
就這樣，小乞丐跟著謝錦寧一路跑到了另一個渡口小鎮。
小鎮上的人看到一個光著腳的小乞丐綴著謝錦寧的馬車跑，不斷指指點點，謝錦寧哭笑不得。
午飯的時候，眾人急著趕路，直接在馬車裡吃的乾糧，謝錦寧給小乞丐端了一碗雞蛋糖水和五個玉米饅頭。
小乞丐眼睛一亮。
“彆再跟著我了。”謝錦寧無奈道。
小乞丐倔犟地看著謝錦寧不說話。
“你會水嗎？”謝錦寧問。
小乞丐搖了搖頭。
“下午我要走水路，彆跟著了。”
小乞丐看著她沒有說話。
謝錦寧歎了口氣，她是真的不能收留他。
他和阿麒不同，她可以為阿麒找來最好的師傅，教阿麒醫術。
但她不知道誰能教他習得那一身驚人的本事，成為第一刺客。
所以她不能收留他，她害怕那個刺客消失。
謝錦寧硬下心腸，對小乞丐執著的跟隨視而不見。
吃完飯，一行人來到碼頭，登上早已在那裡等候的樓船。
小乞丐站在渡口碼頭上，倔強地望著漸行漸遠的樓船。
謝錦寧鬆了一口氣，這回總跟不成了吧。
卻聽到岸上有人驚呼了一聲。
“有人跳水了。”
謝錦寧轉頭一看，發現那小乞丐正在水中撲騰，掙紮著想往樓船的方向遊。
謝錦寧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簡直崩潰了。
你不是不會水嗎？怎麼還往下跳？你是傻子嗎？
小乞丐是真的不會水，整個人慢慢地往水底下沉，一雙倔強的小獸一樣的眼睛卻執拗地望著謝錦寧，也不喊救命。
最終，小乞丐的眼睛被水淹沒，隻能看到一簇烏黑的頭發/漂浮在水麵上。
“快去救他。”謝錦寧歎了口氣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