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中,晏臨喜形於色,對晏澈道:“阿澈,你真是厲害,太神了,你是怎麼預料到這個結果的呀?”
晏澈正坐在梧樹下,石桌旁,一邊自己與自己對弈,一邊微笑著回答晏臨:“晏泓犯了皇帝的忌諱。他當朝這麼一提,如果皇帝不賞,那麼出征匈奴的將官們都會對皇帝不滿,從而覺得晏泓能為他們說話,得了軍心;如果皇帝賞了,那些將官們還是會感激晏泓,這封賞是晏泓給他們要下來的,不是皇帝要給的,所以皇帝怒了。”
“他蠢成這個樣子,是怎麼活到現在的?”晏澈搖頭道。
晏臨道:“阿澈,不是他太蠢,而是你太厲害了。”
晏澈微笑著,不說話。
就這麼靜靜坐在那裡,便是一道無與倫比的風景。
晏臨都看得微微出神。
頭頂的鳥兒嬌滴啼轉,驚醒了晏臨。
“阿澈,咱們射鹿城還出了另外一件大事。”
“宣武大將軍昨晚死了。”
“據說是酒後從自家樓上墜下來,摔死的,阿澈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晏臨星星眼,阿澈真的好厲害呀。昨天答應儷姬讓宣武大將軍死,宣武大將軍就活不過今天,而且還是自作自受的‘意外身亡’,讓刑部和大理寺都查不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晏澈微微一笑,道:“你都聽說了些什麼?”
“據說宣武大將軍喜歡喝酒,這個時節天氣炎熱,每晚喝完酒之後,因為貪涼,宣武大將軍都會上自家的玉竹樓二樓的竹榻上小憩,並且他休息的時候,因為行伍中養成的防範性和警惕性,不允許任何人在旁邊伺候。”
“可是昨天晚上,宣武大將軍上了玉竹樓之後,卻再也沒有下來過,直到玉竹樓起了大火,一眾奴仆趕去救火,才發覺,宣武大將軍居然從玉竹樓上摔下來了,撞到樓下的石雕,當場死了。”
“眾人都覺得宣武大將軍是醉酒之後,不小心自己翻下樓摔死的,可是宣武大將軍以前那麼多次都沒摔死,為什麼偏偏這次摔死了呢?”
晏臨說著十分好奇地看了晏澈一眼。
“阿澈,你到底讓儷姬做了什麼呀?”
“玉竹樓上的護欄雖然久經風雨侵蝕,卻依然很結實,怎麼可能被宣武大將軍輕輕一靠,就斷掉了呢?宣武大將軍從哪個位置摔下來不好,偏偏撞到樓下的石雕?”
晏澈微微一笑,滿足了晏臨的好奇心:“如果有人首先在護欄的某個位置作了手腳,將護欄弄得半斷,並且在那個位置放了一件宣武大將軍感興趣的東西,將醉酒的宣武大將軍引到護欄旁邊去看,宣武大將軍往護欄上一靠,護欄便斷裂,宣武大將軍摔下樓,而那個位置又正好對準樓下的石雕,宣武大將軍撞上石雕,想不死都難了。”
“如果再在玉竹護欄上放一盞油燈,宣武大將軍摔下去的同時,正好打翻油燈,讓玉竹樓起一場大火,那麼即便大理寺和刑部有通天本領,也查不出端倪了。”
“畢竟,宣武大將軍死的時候,身邊沒有任何人。”
“不管宣武大將軍是怎麼死的,總之,他一死,儷姬就解脫了,阿澈,儷姬的碗水之恩,你算是徹底報答了。”晏臨感慨地看著晏澈。
“阿澈,你真是……”好可怕啊,晏臨看著晏澈,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真應了那句話,阿澈如果想誰死,會讓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還好阿澈是他的好兄弟,晏臨拍了拍胸脯壓驚。
正在這時,有門童過來道:“世子,二公子,霍元帥到訪。”
門童還沒說完,便老遠聽到中氣十足的哈哈大笑聲傳來。
聲音中充滿了舒暢和喜悅。
隻見虛發皆白的霍老元帥,帶著幾位部將,向晏澈大踏步走來。
走近之後。
“無雙公子,請受我們一拜,本帥在此替大夏萬千將士拜謝無雙公子解決大夏監軍之禍。”
“本太尉拜謝無雙公子替我們解決監軍之禍……”
“本鎮國將軍拜謝無雙公子替我們解決監軍之禍……”
“本行軍參謀拜謝無雙公子替我們解決監軍之禍……”
霍老元帥以及他身邊的幾位武將,都一齊朝晏澈拜下來,晏臨攔都攔不及,看著晏澈:“這……這如何使得?”
“世子不用阻攔,咱們這一拜,無雙公子受得,咱們也拜得心甘情願。”
“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晏臨困惑道。
“無雙公子,真神人也。”霍老元帥感歎道。
幾人落座,小廝奉茶,霍老元帥才娓娓道來。
霍老元帥按照晏澈說的,在今天上朝時,向陛下建議,從今往後,每一位監軍的任用,都讓楊賢推舉。
但同時讓楊賢立下軍令狀:如果他所薦舉的監軍有不稱職的,則楊賢與之同罪。
皇帝一聽這個建議合情合理,果然采納了。
司禮監大太監楊賢臉色發白,當場跪地大呼,請求皇帝撤掉太監監軍。
苦太監監軍久矣的文武群臣趁勢山呼“懇請陛下撤掉太監監軍”。
猝不及防,眾心所向之下,皇帝再無借口,無奈,隻得同意了“撤掉太監監軍”。
為禍大夏二十年的太監監軍,被晏澈幾句話一朝解決。
苦太監監軍久矣的一眾武將怎能不感激涕零?
“無雙公子,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們大夏全體將士的恩人,日後但凡有所差遣,隻要不涉及叛國,吾等無有不從。”霍元帥承諾道。
這個承諾的分量,可真是太重了。
試想,如果晏澈請他們支持某位皇子當儲君,算不算叛國?當然不算,那也就是說,晏澈是可以憑著此次的人情,讓他們站隊的。
晏泓千方百計想做但做不成的事,卻被無心插柳的晏澈,輕而易舉做到了。
霍元帥和幾位將軍辭彆之後,晏臨再次星星眼。
“阿澈阿澈,你怎麼可以這麼厲害!”
晏澈卻對晏臨正色道:“阿臨,我要離開射鹿城了。”
晏臨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去哪裡?去做什麼?”
“去雲間城,討回一些陳年舊債。”
※※※
在去雲間城的路上,夜宿的時候,謝錦寧又做起了關於粉衣少女的夢。
夢中,定南王府沒有自籌的軍需物資,隻有朝廷下撥的那部分軍糧,但還是被劫走了,並且到最後那批物資也沒有找回來,幕後主使也一直沒有浮出水麵。
結果,那年冬天,南疆將士凍死餓死了五萬之多,連身為主帥的定南王自己,都缺衣少食,但定南王騙粉衣少女,說還有糧食,把自己的那部分口糧均給了粉衣少女。
最終,定南王自己餓出了病,戰場上一個恍惚,差點從馬上墜下來。
……
謝錦寧醒來,淚流滿麵。
“阿寧,你怎麼哭了?”一旁的謝湛慌忙去擦她的眼淚,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寧,你彆哭,你一哭,我這裡難受。”謝湛捂著胸口很難受地道。
“我發誓,我會找到這次的幕後主使,找回軍糧,讓他們付出代價。”謝錦寧一字一頓道。
在後麵的路上,阿雀又收到了南方鎮首府傳來的消息。
齊王第四子姬宸,居然帶著禮物找上門來拜訪,想見一見謝錦寧,並且誠懇地向定南王表達他對謝錦寧的一片癡心,希望定南王能成全撮合他們,定南王大怒,一腳將他踢出了南方鎮守府。
謝錦寧冷笑一聲,姬宸真是病得不輕。
她不知道的是,姬宸行如此昏招,實在是因為沒有辦法了。
這一世,他根本接觸不到謝錦寧半分,靠近不了謝錦寧百米之內,求而不得,於是越發“思之欲狂”了。
謝錦寧緊趕慢趕,終於在半個月之後,到達了雲間城。
站在雲間城熙熙攘攘的街頭,謝錦寧感慨萬千。
忽然,她聽到身後有人喊——“阿澈”。
那聲阿澈,謝錦寧的神情,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