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2 / 2)

所有人心裡都浮現四個字——來者不善!

這聖旨,搞不好是催命來的!

定南王謝正卿和幾位心腹在密室商量半宿,最後得出一致意見。

盛京有變!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王爺萬萬不可回京,聽聞這兩年,皇上身體不好,京中奸臣當道,此去凶險難測。”青衣書生模樣的中年男子極力諫言,乃是謝家軍軍師施績。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扮劫匪殺了那狗屁的驃騎大將軍,天高皇帝遠,誰還能拿我們怎麼樣?薛括那王八蛋,這幾天在兄弟們麵前耀武揚威,還真拿自己當根蒜了!”眉毛粗濃,古銅膚色,身材高大,肌肉虯結的大漢橫眉怒目,怒聲道,一旁的桌子被他拍得哐當作響。此人乃定南王麾下一員虎將,悍匪出身,當上了四品虎威將軍也脫不了一身匪氣。

……

眾人七嘴八舌,均是一個意思:盛京局勢詭譎,去不得!

定南王卻想起了白天宣旨的那位大太監,偷偷塞給自己的一封密信。

那竟然是一封皇帝親筆的托孤信。

皇帝在信上說,自感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然而查不出病因,藥石無醫,深覺命不久矣。唯一放心不下姬少白,希望定南王在他死後,照拂姬少白一二。

另外 ,如果可以,希望在死前,見定南王一麵。

定南王將這封信翻來覆去讀不下三遍。最終,發現了其中的玄機。

每段話的第三個字連起來,竟然是:正卿救朕!

這竟然是一封來自盛京至尊的求救信!

也許埋藏陷阱,然而皇帝陷入困境,恐怕也是真的。

在場的都是心腹中的心腹,定南王將白天的密信以及其中的玄機對眾人說了。

現場鴉雀無聲。

“這……”

定南王緩緩道:“人生一世,有所為,有所不為。皇上待我不薄,在皇上沒有負我之前,我亦不會負皇上。如今皇上有難,我會儘到一個臣子的責任和忠心。盛京,非去不可。”

“可王爺,如果皇上的這封求救信是真的,那麼盛京的局勢,比我們料想的還要凶險。”眾人急道。

“我意已決,明天一早,我會帶三千精銳獅虎衛,出發去盛京。昌平關,就交給眾位了。這是軍令!”定南王道。

至於帶著尚方寶劍來接管昌平關兵馬的驃騎大將軍薛括,他還沒放在眼裡,跳梁小醜罷了,他戍衛南疆十幾年之久,薛括能取代他,他謝正卿三個字倒過來寫。

他一手□□出來的昌平關眾將士,會讓薛括明白,什麼叫“擺設”的。

軍令如山!

這四個字,就讓勸說的眾人再也說不下去,個個神情如喪考妣。

定南王語氣稍緩,道:“諸位不必擔心,當年深陷大魏虎狼之窟,我們尚能帶著三百精銳獅虎衛殺出重圍,如今,我帶三千精銳上盛京,隻要我自己不願意,沒有人能奈何得了我。”

“可是王爺,詭譎的權謀算計,比戰場上的明槍暗箭更讓人防不勝防。”軍師施績最終還是忍不住道。

“我知道。但,我謝正卿這一生做人做事,隻求無愧於心,如果我不去這一趟,我便不能做到問心無愧。”

“還是那句話,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眾人再說不出勸說的話來,他們之所以心甘情願且放心地把生死榮辱係於定南王一身,不就是因為,定南王是這樣的定南王麼?

定南王繼續道:“我謝正卿可以為報君恩涉險,然而我的女兒,我萬萬不願讓她身邊有一絲危險,在我去盛京期間,我會想辦法讓我的女兒暫時脫離這個漩渦,如果我此去盛京,有什麼三長兩短,謝家軍,南府軍,獅虎衛諸位統領,以後則聽暖暖命令行事,還請諸位將軍,看在我的麵子上,照拂我家暖暖一二。”

定南王說著,竟然躬身要朝大家作揖。

這一驚非同小可,現場頓時炸開了窩。

眾人慌忙阻止定南王躬身,又紛紛跪伏在地,泣道:

“王爺不可,折煞我等也!”

“王爺如同我們再生父母,沒有王爺,就沒有我們的今日;郡主對我們亦是恩深義重,這些年如果沒有郡主的妥善經營,年年用自己經營所得和封地產出補貼軍資,昌平關的將士,斷沒有如今頓頓有肉、三冬不寒的好日子,更沒有堅兵利甲來護我們在戰場上少些不必要的犧牲,她還解決我們的後顧之憂,年年為傷殘將士發大筆撫恤金,撫養戰死的將士遺孤,設立軍屬學堂讓我們的子女免費進學。現今大胤軍中,誰不羨慕我們南疆將士?”

“王爺去盛京,哪怕不囑咐我們,我們也會聽郡主的,把郡主的命令當王爺的命令一樣遵循。”

……

定南王鬆了口氣,暖暖這些年為一眾將士做的,終究大家都記在心裡。

如此,他也能夠放心些了。

眾人散去,定南王回到房間。

窗外“撲棱棱”的聲音傳來,一隻雪白的信鴿在啄著窗戶。

定南王打開窗戶,是謝錦寧的飛鴿傳書,告訴他雲間城軍糧被劫一事,處理的進展。

定南王麵露欣慰。

“我家暖暖,就是能乾!得女如此,三生有幸!”

之後,定南王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安排女兒去到相對安全的大夏比較好。

該以什麼借口呢?

白天撞著的那個眼睛像暖暖娘的少年,去的就是大夏方向。

定南王文武雙全,在當將軍之前,是當朝狀元,提筆丹青不再話下。

很快就將晏澈的畫像畫了下來,又寫下一封信,讓人快馬加鞭,日夜兼程送給謝錦寧。

之所以不用信鴿,是因為這封信的內容太過重要,不易用信鴿。

暖暖收到這封信,便會立刻啟程去大夏,尋找“哥哥”。

而想要找到“哥哥”,非一年半載不可。

如此,她就安全了。

所謂的找“哥哥”,從頭到尾都是一個把暖暖支到大夏去的借口。

至於暖暖真的會帶回一位“哥哥”,定南王從未想過,也從來不擔心這個問題。

暖暖辦事,一向很謹慎。

他在信中把謝家男子身上的薔薇印記告訴了暖,到時候暖暖讓手下人一驗證,自然就知道,“哥哥”什麼的,是不存在的。

在定南王心裡,自己的兒子早就死了。

接著,定南王又寫了一封親筆信,命人送往大夏,呈遞大夏國主,請他照料暖暖一二。

再之後,定南王還是不放心。

萬一自己此去盛京有失,總要多給暖暖留些傍身之資,好讓那些豺狼之輩不敢輕易打暖暖主意。

有什麼資本,比軍權更能護佑一個人的呢,儘管晚上叮囑了那些下屬,但定南王覺得,還是應該更保險點。

涉及到暖暖,再怎麼小心也不為過。

再則,也該為謝家軍、南府軍和獅虎衛留些防止不測的火種。

定南王這樣想著,翻開三軍將領名冊。

從謝家軍、南府軍和獅虎衛高層將領中,反複篩選,各勾選出十位能力、人品、皆出類拔萃,且和暖暖關係好的,忠心耿耿、又前途無量的年輕將領。

一整個晚上,他一個一個宣他們進見,一個一個苦心叮囑,下達兩條軍令。

其一,保護暖暖去大夏。

其二,如果三個月之內,他再沒有給他們下達彆的指示,那麼從此以後,他們就帶領部下,聽暖暖命令行事。

這些將領都隻知盛京來了欽差,而不知聖旨的具體內容,不用擔心他們對暖暖說什麼。

而對自己心腹中的心腹,阿雀、阿藥他們,定南王又多了些彆的指示。

三個月之內,定南王府的情報網,對暖暖封鎖大胤的一切消息。

做完這些,定南王終是放心了一些,有這三十位軍中出類拔萃的將領跟在暖暖身邊,如果他去盛京遭遇不測,這三十位將領和他一手一腳培養出來的獅虎衛,就是暖暖的護身符,暖暖此生也該無憂了吧?

第二天,定南王帶著三千獅虎衛,向盛京出發。

走在半路,聽到盛京傳來消息,三位王爺一夕暴斃,皇上的兒子,隻剩下齊郡王一個了。

齊郡王重新被皇帝下旨迎回盛京城,又重新封了齊王。

聽說重新回盛京的齊王,備受皇帝寵幸,要什麼給什麼,今天賜宅子,明天為齊王在朝堂立威,上朝時,誰說齊王半句不好,皇帝就當朝治誰的罪。

甚至最後,直接讓齊王住進了故太子的東宮。

朝野一時嘩然!

這是要立儲的節奏啊。

齊王,再次翻身了。

定南王蹙眉,深感局勢詭異。

三位王爺都死了,天下哪有這麼巧合的事?

再則,情報中皇帝現在的作風,簡直像是變了個人。

半個月之後,定南王抵達盛京,三千獅虎衛被攔在了城外。

沒有見到皇帝,先收到了聖旨。

皇帝下旨斥責定南王不該帶兵前來盛京,要派人來接管獅虎衛,命他隻身進盛京城覲見。

定南王蹙眉,皇帝對他,一向非常客氣,哪怕兩人意見相左,也從不正麵翻臉。

像這樣明晃晃斥責的聖旨,他也是第一次收到,簡直不像是皇帝發出來的。

若不是皇帝真的性情大變,便是皇帝被人控製了。定南王心想。

定南王忠心,但並不愚忠。

這樣的旨意,他理所當然不接受。

奉旨來接手獅虎衛的那位草包將軍,一進軍營,便被獅虎衛剩下的二十六位將領中的神射手阿隼一箭射死。

定南王當著瑟瑟發抖的傳旨太監的麵,意思意思斥責了阿隼幾句,罰了阿隼一年俸祿,又命人將阿隼“押入牢房”,便輕輕揭過了。

那位傳旨大太監兩股戰戰、屁滾尿流地出了軍營,回了皇宮,也不知道是怎麼對皇帝說的,一時再沒有聖旨傳過來,定南王部下射殺欽差的事,竟然就這麼算了,也沒有再試圖派人去接手獅虎衛。

定南王不知道的是,暫住東宮的齊王,嚇得瑟瑟發抖。

做夢都夢見定南王帶著三千獅虎衛,攻下盛京,拿劍追著他殺。

第二天一早醒來,齊王再也忍不住,頂著兩個黑眼圈,去請教自己拜的那位年紀輕輕,卻本事了得的先生。

“慕容先生,現在該如何是好?定南王萬一讓獅虎衛攻打盛京城,我們該怎麼辦?”

“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慕容熙一邊逗弄懷中的黑白花貓,一邊漫不經心道。

“可……”齊王還是不放心。

慕容熙不耐煩地冷冷睨了他一眼。

“齊王殿下,你與定南王為敵多年,最基本的知彼知己都沒做到。”

這話說得毫不客氣,齊王卻敢怒不敢言,這位慕容先生本事莫測,無聲無息便可置人於死地,連他都不怎麼敢惹。

“你若是真的了解定南王,你就會知道,定南王是不會率兵攻打盛京城的。”

“皇上待他不薄,他若這麼輕易謀反,他便不是定南王了。”慕容熙道。

齊王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但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儘管和定南王鬥了這麼多年,但他那是因為知道有皇帝護著,有恃無恐,如果謝正卿真的翻臉,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謝正卿麵前不夠看的。

“那依先生看,該怎麼對付定南王。”

慕容熙微微一笑,道:“齊王殿下,你真該多些自知之明,定南王,不是你能對付的。”

齊王整張臉扭曲了一下,臉上閃過屈辱的神色,氣得發抖,卻竭力忍了下來。

不能發火,不能和他翻臉。

還得靠他……

慕容熙饒有興致地看著齊王憋氣的樣子,嗤笑道:“你也不是一無是處嘛!至少,你夠能忍。”

“雖然不能一次性解決定南王,但是給他製造一些糟心事,讓他無暇他顧,還是可以的。”

……

第二天,一道聖旨,斷了朝廷對定南王三千兵馬的糧草供給。

定南王三千人馬最開始由於聖旨的催促,為趕速度,輕車簡騎,從南疆數千裡一路奔襲到盛京城,所帶糧草本就不多,在盛京城郊駐紮了五天,糧草快要告罄了,這當口斷了眾將士糧草,盛京城中與定南王交好的一眾文武官員,心不由提了起來。

這個局不好破啊!

難道定南王真的隻有涉險,單槍匹馬進盛京城覲見皇上?

然而接下來的發展,驚掉了眾人的大牙。

離盛京城快馬日夜兼程都需要三天路程的雲間城,在第二天,就運來了大批的糧草,帳篷,豬羊魚肉等物資。

“怎麼會這麼快?”

“斷糧第二天就運來了,這些物資,是從雲間城飛來的嗎?”

齊王失控地在東宮咆哮。

“蠢貨!”慕容熙在隔壁院落,聽到齊王的咆哮,不屑地冷嗤一聲。

定南王如果這麼好為難,那就不叫定南王了。

那些物資,是在朝廷下斷糧聖旨之前,就已經開始運了的。

靠人不如靠己。

很明顯,定南王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朝廷的糧草。

既然敢不遠萬裡蹚這趟渾水,定南王又怎會毫無準備。

皇帝和定南王,一下子僵持了下來。

定南王不肯隻身入盛京城,而皇帝,或者說齊王,亦不肯讓定南王帶兵入城。

齊王深知獅虎衛的本事,普通的士兵,一般的獅虎衛一個最少能打十個,如果是獅虎衛三十六位統領的話,那就更加了不得了,據說能以一敵百。

為著自己的安全著想,齊王不斷借皇帝之手發聖旨催定南王進盛京城,一邊死死掐住,連十個獅虎衛都不肯讓定南王帶。

於是就此僵持下來。

而前來給定南王三千兵馬送大批物資的洛君。

不小心聽到了一個了不得的消息。

她無意中聽到了阿獅、阿虎的對話。

“局勢越來越緊張了,聽盛京城的探子傳來情報,齊王脾氣日益暴躁,動不動在東宮砸東西咆哮,甚至昨天召了文丞相商量,想給王爺套上謀反的罪名。”

“現如今的情況,也不知道瞞著郡主,是對是錯?”

“這趟盛京之行,吃力不討好,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感覺事情越拖,對咱們王爺越不利。”

“是啊,現在的局勢一點即燃,這樣僵持下去,會出大事的……”

“就在今早,王爺還對皇上派來的欽差大發雷霆,將人趕了出去,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事。王爺事後也不肯說。”

“如果郡主在就好了,王爺好歹有個商量的人。”

“彆提郡主了,王爺將郡主支去大夏,不就是因為現在皇上心思莫測,對咱們王爺態度詭譎,王爺寧願隻身涉險,不想郡主被牽連嗎?”

……

洛君心中一驚,阿寧不知道定南王被聖旨催逼來盛京城的事?

定南王府的情報網就在阿寧手中,按理不應該呀。

還有,郡主是被定南王特意支走的?

也對,如果郡主知道定南王被聖旨催逼來盛京涉險,怎麼會不立即從大夏趕回來?

郡主一定是被阿雀他們瞞住了。

洛君不由急了起來。

如果王爺出了事,郡主不在身邊,事後郡主該多難過啊?

依洛君對謝錦寧的了解,她覺得,如果定南王出了事,謝錦寧甚至可能一輩子都不能釋懷。

不行,一定要讓郡主知道這些。

“我不管彆人怎麼想,我亦不管王爺怎麼想,我也不關心大事,我隻知道,不能讓阿寧難過,不能眼睜睜看著郡主被蒙在骨子裡,事後痛不欲生。你們是為了郡主好,可是你們有考慮過郡主的感受,有考慮過阿寧願不願意麼?”

“定南王雖是為郡主好,可定南王一個大男人,心思不夠細膩,並不能體會郡主的心情。”

而洛君,和謝錦寧朝夕相處多年。

她首先考慮的是謝錦寧的感受。

然而,就這些消息還不夠,她必須要為郡主打聽來更準確的情報。

這會兒定南王正在大帳中和諸位將領議事,洛君想了想,不動聲色走近定南王用帳篷搭建的臨時書房。

門外兩位守門的軍士,見到洛君,一時不由看呆了。

好半天才麵紅心跳,結結巴巴道:“洛……洛姑娘,這裡是王爺的書房,外人……不……不得入內。”

對著洛君這樣的美人說“不“字,真的是太難了,兩人好半天才艱難地哼哧出來。

洛君微微一笑。

兩位守門軍士再次覺得心臟砰砰跳,心不是自己的了,整個人暈乎乎的。

“兩位大哥,王爺吩咐我來拿樣東西。”

“好……好吧。”想到洛君的身份,再加上這世上能拒絕洛君的人,真的很少有,兩人竟然就這麼暈乎乎的讓洛君進去了。

洛君徑自進去,定南王的書房整理得井井有條。

洛君快速翻找,在書案上,找到了一摞定南王的手稿,洛君無意間瞥了一眼,那竟然是寫給謝錦寧的書信。

日期,竟是兩個月以後的。

而無意中看到的內容,讓洛君臉色聚變。 最新章節請搜索舊時光文學,或者登錄,最新最快,關注。o-l-d-t-i-m-e-s-c-c。c-c,無廣告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