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寒氣侵襲著人的肺腑，而此時，南梁錦衣衛指揮使薛凜的表情，似被寒風封凍，眼神比這清冷的夜還冷，還冰。
冰冷中夾雜著失望、痛恨、憐憫和迷茫。
這是他珍愛的女子，曾經他以為她隻是貪玩，可是她今晚的所作所為，太讓他失望了。
痛恨她愛上一個不該愛的男人，放不下心中的執著，不顧身為公主的驕傲，不珍惜自己到這種地步，做出如此瘋狂之事；卻又憐憫她此刻的心碎神傷。
長樂公主渾身被炙火燒得眼神迷離，抬頭。
“阿凜，你是來救我的嗎？”長樂公主藥效發作，渾身似被炙火焚燒，燒得她眼神迷離，好容易才看清眼前的人，心中鬆了一口氣。
今晚因為邀了晏澈前來，她支開了所有的丫鬟和侍衛，並且叮囑所有人，無論聽到什麼動靜，在第二天天亮之前，都不許進這個院子。
她哪怕被藥力燒死，恐怕也隻會在第二天天亮之後被人發現，所以晏澈走了，她才那麼絕望，不僅僅是因為羞恥和被拒絕的傷心，還因為她很可能性命不保。
還好，還好阿凜來了，他總是那麼可靠。
“是的，雖然你無可救藥，可我還是不會放棄你。”薛凜蹲下身，憐惜又痛恨地抬起她的下巴，讓她與他平視，聲音如寒冬的落葉，蕭瑟清冷。
“我知道，隻有你，不會丟下我。我早知道的……”長樂公主嗬嗬地笑了，圓潤的下巴蹭了蹭他的手心，寒風吹過，她整個人如一片淡薄的葉子簌簌發抖起來，不由自主地往薛凜身上挨蹭。
薛凜輕解長袍，披到長樂公主身上，麵上閃過複雜的表情。
他無聲地抽出腰間的匕首，冰冷的匕刃在夜色中閃著清寒的光，抵在長樂公主的腰間。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隻有你……對我最好，阿凜你最好了……”長樂公主喃喃自語，對即將麵臨的危險似無所覺，親昵地在他懷中蹭了蹭，眼神嫵媚又迷離，嫣紅如花瓣的唇親了親他冰冷的手背。
柔軟溫熱的唇貼上他冰冷的握著匕首的手背，帶來酥酥麻麻的觸感，再對上她信賴親昵的目光，薛凜堅硬的心軟了一軟，心中一歎，痛恨稍減。
“你知道你所中的藥，會導致什麼結果嗎？”薛凜雙手捧住她在自己懷中胡亂蹭的臉，強迫她注視著自己的眼睛，認真地問。
中了這種厲害的毒，要麼死，要麼……
他本來不想碰一個心中沒有他的女人，哪怕他深愛這個女人。
他會殺了她，讓她免於被藥力折磨而死，再自殺。
可是對著自己深愛的女人，他終究狠不下心。
“我知道。”長樂公主被藥性燒得神誌模糊，急切地往薛凜懷裡鑽。
“公主，你真的準備好了嗎？”薛凜的聲音不再如剛開始那麼冷厲，而是夾雜了一絲柔情，連夜色也蕩起了輕柔的色澤。
“我沒有你從前的那些麵首那麼好打發，你若招惹了我，此生便隻能有我一個，不能再招惹彆的男人。”
長樂公主將臉埋在他懷中，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臉上閃過一絲黯淡，低下頭，晶瑩的淚，滑落臉頰，卻堅決地咬了一下牙，閉眼，抬頭，輕輕吻上他的嘴角。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而她，不想死。
薛凜臉上堅毅的線條，露出隱忍的弧度，深吸了一口氣，抱起她，大步走進房間。
哐當一聲，房門掩上，燭火熄滅，院落陷入黑暗靜寂之中，唯有衣物窸窸窣窣的聲響，半響房間裡傳來女子難耐的輕泣聲和男子沙啞的息聲。
※※※
當晏澈略顯疲憊的身影出現在多寶閣後院的時候。
帶著金絲寶石麵具的錦衣男子正在水月軒吹簫，身邊跟著一個麵容天真妍麗的白紗裙女子，兩人均是驚訝無比，他們從來沒見過晏澈這麼狼狽的樣子。
此刻，晏澈的渾身發抖，俊美絕倫的麵容山滲出清冷的水珠，水濕重衣，原本挺拔的身形幾乎站不穩。
“喂……你怎麼啦？你也會這麼狼狽啊？”白衣女子一邊咯咯地歡笑著，一邊小跑著過來扶他，她覺得再遲片刻晏澈就會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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