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界的席冶就不愛出門,這個世界說是變本加厲也不為過。
因為本就愛吃,小號家裡的相關設備一應俱全,否則也不會在突逢打擊後萌生當美食博主的想法。
顧琮的學院在新校區,離席冶的公寓不遠,幾站公交的距離,白天回寢室拿了些昨天沒搬完的書,又請舍友吃了頓飯,天色擦黑才回家。
搬家事情太多,房東還半暈一次,等再次站到“新家”門前,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好像忘了問那位席先生要鑰匙。
沒辦法,顧琮隻得硬著頭皮按響了門鈴。
“哢嗒。”
來開門時,黑發青年身上的睡衣已然換成了t恤,寬寬大大,幾乎把對方整個兒包在了裡麵,表情倒是沒昨日明顯,僅有眉頭微微蹙起。
下意識朝下瞄了一眼,顧琮果然又瞧見了那雙粉粉嫩嫩的兔子拖鞋,趕在青年開口前,他先發製人:“你忘了給我鑰匙。”
席冶:……鑰匙?小號有配過這玩意?
1101:【顯然沒有。】
1101:【但床頭的抽屜裡應該有備用。】
厭食暴瘦後的小號比席冶更宅,除非必要,能不出門就不出門,為了一個陌生租客上街,想想都是沒可能的事情。
廚房裡還有一堆東西沒處理,席冶轉身:“晚點。”
按理說,這個時候趁機回屋,才是自己最該做的事情,但昨晚吃的那頓魚肉雞羹實在太勾人,顧琮雖然不餓,卻仍跟了過去。
“你在做飯?”
有一就有二,好歹有過昨夜一碗麵的交情,顧琮很快放棄了拗口的席先生,直接你來你去。
先前就注意到廚房裡立著錄影設備,見代表使用中的紅點亮著,他立刻壓低音量,往後退了退:“抱歉。”
因過度嘔吐導致的沙啞難聽的嗓音,讓原本能邊玩遊戲邊和觀眾們聊上一天的小號越來越討厭說話,錄視頻時更是能省則省,惜字如金。
如果不是為了儘可能製造兩個賬號間的區彆、避免被老觀眾們認出來,小號絕對會將自己消音,一切都用文字代替。
席冶卻不同。
無論多落魄多狼狽,他從來不知道自卑兩個字怎麼寫,食指上的紗布換成了新的,他握著刀,慢吞吞地切梨:“拍不到你。”
經對方這麼一提醒,顧琮才發現,攝像機鏡頭對準的範圍隻有席冶的手,並沒能拍到那張讓人驚豔的臉。
是的,驚豔。
真正美到模糊性彆界限的人,哪怕病了,瘦骨嶙峋,細細打量,仍能被稱作病美人。
默認對方這話是允許了自己的圍觀,顧琮小心繞開鏡頭能拍到的範圍,問:“今晚吃什麼?”
席冶言簡意賅:“梨炒雞。”
雪梨和雞肉?
這個組合一出來,顧琮立刻就想到了學校食堂某些寫作創意菜單讀作黑暗料理的東西,後怕之餘又有點好奇:“又是雞?”
看對方昨晚那副挑剔到隻肯喝水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對雞肉情有獨鐘。
席冶眼都沒抬:“因為便宜。”
尤其是雞胸肉,小號最近的視頻都是複刻《隨園食單》係列,席冶懶得再換主題,便隨意從書中選了一道沒做過又相對簡單的正菜。
顧琮:……
這個理由他倒是沒想到,無論是外表氣質還是住的公寓用的設備,對方都不像什麼節省或者缺錢的人。
而且隻喝水的話,這人不應該像花花草草一樣好養活?甚至都不需要光照。
鏡頭對麵的目光太專注,專注到讓人無法忽略,盯得席冶手裡的刀都更快了些,目睹過昨日狼藉的1101提心吊膽,生怕對方又切到自己。
芡粉、食鹽、薑汁、花椒末各一茶匙混合,黑發青年蹙著眉起鍋燒油,將切好的雞胸肉薄片熬熟,炒三四次,加麻油,加調料,再加雪梨香菇,整個過程一氣嗬成,沒有猶豫,也不需要看時間看菜譜,熟練得與病弱嬌氣的外表截然不符。
但顧琮卻覺得對方不高興。
像隻被迫站在灶台前的貓,一錯不錯地盯著鍋裡的油煙湯汁,生怕濺到自己光亮順滑的皮毛。
炒菜最難的就是掌握火候,搞定了這點,其餘便容易許多,學著小號的樣子找了個漂亮盤子盛菜、拉進鏡頭拍特寫,席冶抬眸,正對上顧琮無緣無故笑起來的傻樣:
“給你了。”
一瞬間,顧琮十分合理地懷疑自己的新房東是在故意整他。
可旁邊的鏡頭還在拍,對方應該不至於做出什麼自砸招牌的事情,除非席冶能頂著這張冷冰冰的臉做搞怪博主。
伸手拿起擺在瓷盤邊緣的筷子,顧琮在儘量不破壞整體造型的情況下,夾了最邊緣的一塊。
明明是雞胸肉,卻因為提前處理過的關係,瘦而不柴,相對濃重的調味被雪梨的清甜中和,又鮮又解膩,剛吃完飯沒多久的顧琮,突然又有了餓的感受。
相當沒出息地,他喉結滾了滾。
席冶卻沒管這麼多,關了設備就要往臥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