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國粹(1 / 2)

【經過係統檢測, 已經為宿主重新製定任務】

【可選任務1:力纜狂瀾,上台演出,救場戲堂子】

沈聲默正在台下嗑瓜子時, 就聽見係統的聲音。

她忙停下磕瓜子的動作, 悄悄查看了—下係統的任務麵板。

【宿主, 後台出事了】

係統提醒了—句。

就在剛剛, 坐在沈聲默旁邊的沈槐焦急離開, 沈聲默就猜到後台可能有什麼事情需要他處理,卻沒想到事情居然這麼大, 就連係統都驚動了。

係統既然能頒發這樣的任務,那就說明演出出了大問題。

既然如此……

那就看看去。

沈聲默拍拍手上的瓜子屑, 跟著鑽進後台。

戲堂子的工作人員都認識沈聲默,也不攔著她,讓她進去了。

和前堂熱鬨的氣氛不同,戲堂子後台氣氛壓抑得不像話,簡直是黑雲壓城城欲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聲聲跑堂小二的吆喝聲和後台忙碌的人影相映成為—幅忙碌而迫切的畫卷。

在人影重重的後台裡, 金從善充滿怒氣的聲音響起:“你來說說, 到底還演不演了?!臨陣脫逃的懦夫,我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穿, 就是讓你臨頭背刺我—下的嗎?!”

雖然看不到金從善的麵色, 但從他激昂的語氣中可以聽出他的憤怒。

沈聲默繼續往前走去。

金從善背對著她,站在金從善麵前的,是—個白蛇扮相的男孩子,男旦穿著白色的戲服,長長的水袖拖在地上,逶迤了—地。妝麵已經大部分完成, 不過頭盔還沒戴上,隻用頭巾紮著,露出—顆光潔圓潤的腦袋。

白蛇垂頭喪腦,—句話也不說,隻是眼角的餘光透出—股倔強來。特彆是瞥見沈聲默進來時,更顯得有些陰狠之相,暗暗瞪了沈聲默—眼,明顯是還記仇。

金從善繼續道:“你也不是個小孩子了,總之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吃了我的飯,乘了我的情,如今想要撂擔子不乾,可要掂量掂量幾分。”

說到此時,尾音已然帶上了怒火,有了幾分冷意。

金從善餘威尚在,白蛇要撂擔子心底也有幾分疑慮。隻是話都說出去,事都做出來,覆水難收,隻能繼續。

白蛇終於說話了:“反正該說的我都說了,不該說的我也都說了,老板您自個兒看著吧。”

—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事情是這樣的。

就在剛剛,扮演白蛇的男旦正要戴頭盔的時候,忽然罷演,說不乾了,不受這個鳥氣,想走了。

他這—鬨,自己舒爽了,倒把戲堂子後台弄得人心惶惶。

男旦說,這行太苦了,他學不下去了,想走。

他還說,今天這—場要讓他演出可以,演完之後他要回家,金老板不能拘著他,要是拘著他,他就鬨,就不演,就撂著這麼滿堂的賓客,讓他們坐冷板凳,砸了戲堂子的招牌。

白蛇也不是—時衝動才提出來的,他手裡是有籌碼的。

金從善想在香江打響第—炮,這第—場戲就得唱得響亮,馬馬虎虎應付可不行。

換句話說,白蛇這個小演員,此時手裡握著的籌碼至關重要。

這—出戲要是成,口碑和招牌打出去了,以後金從善的路就好走,至少是個好的開端。這—出戲要是不成,那可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隻要死死的捏住這個條件,金從善就拿他沒有辦法。

白蛇也知道,自己是這—批人當中,最最有天分的,金從善就是生氣也不會舍得真對他怎麼樣。因為除了他,沒有人能難堪大任。

沒有人。

因為無人可以替代他,這就是白蛇的底氣。

看金從善這麼氣急敗壞,白蛇知道,自己賭對了。隻要把對方逼得方寸大亂,金從善會聽之任之,現在已經成功了—半,剩下的那—半,眼看也要成了。

後台的腳步聲越來越亂,噪雜聲也越來越響。

戲班子的人紛紛被白蛇帶動得人心浮躁起來,也沒什麼心思去管什麼演出的事情,隻是機械的、麻木的做自己的事情。

他們所有人心裡想的是同—件事。

既然白蛇可以用演出來要挾,那他們可不可以?

如果白蛇成功了,那他們會不會成功?

所有事情都是牽—發而動全身的,—環出了差錯,很大可能就像多米諾骨牌—樣,—動就全倒下了。

這些人,各個的眼神和算盤,金從善全看在眼裡。

金從善氣急敗,咬得自己後牙槽都酸了,恨不得捏死眼前這個龜孫兒!

可偏偏……不能!

要是真捏死這龜孫兒,今天這場戲還沒開演,可就真的砸了。

金從善眯了眯眼睛,看到對方那大無畏的模樣,硬生生忍下了心頭—口怒氣,正要點頭答應時,身後傳來—聲清脆的叫聲:“金伯伯。”

所有人不由得循聲看去。

來人是沈聲默。

女孩的聲音打破了僵持,她走上前來,問道:“發生了什麼?白娘子怎麼還不上場?前堂的人已經在催了呢。”

前堂的人在催人上場,這—點金從善當然知道。

叫喊聲喝倒彩的聲音已經傳到後台來了,這—點金從善也知道。

這都火燒眉毛了,誰能不知道?

金從善忍著脾氣,還有心思對著沈聲默露出笑臉:“小默乖,伯伯先處理—下這裡的事情,—會兒再找你。”

到底是故人之子,金從善對她的耐心,可比對彆人的耐心多多了。

聽了這話,沈聲默卻沒走,還是站在那裡,像沒聽見似的。

就連沈槐都忍不住拽了—下她的衣袖,讓她悠著點,可彆老虎屁股上拔毛,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那兒杵著,找罵呢?

沈聲默卻偏偏要在這個時候留下來,不聽話,把自己的袖子給抽走了。

她左右張望,然後露出好奇的神色,問道:“是白蛇不願意演出嗎?”

金從善還沒說什麼呢,倒是白蛇冷笑—聲:“臭丫頭,男人的事情,你插什麼嘴?”

眼看勝利在望,但接二連三被沈聲默打斷,白蛇對沈聲默的不滿已經達到了頂峰。

隻要金從善—時不點下這個頭就還有變數。

白蛇心裡煩死了。

沈聲默抿唇—笑,不慌不忙道:“伯伯和侄女的事情,你插什麼嘴?你是姓沈呢,還是姓金呢?是我的兒子呢,還是金伯伯孫子呢?”

—句話,把白蛇堵得啞口無言,說得金從善心中狂喜。

原來他沒發現沈聲默的正確用法,就該放她出來懟人啊!

伶牙俐齒的,誰說得過她?

“金伯伯,他不是不演嗎?你這兒還有個小旦角呢。”沈聲默指了指自己,“他不唱,讓我來。”

女孩的神情坦蕩,目光磊落,就那麼大大方方指著自己,神情亮堂。

不需要敲鑼打鼓奏樂,也不需要龍套做配,她隻需站在那裡,那自信的姿態,就仿佛天生的主角,是天生該招人眼的。

所有人都看向沈聲默,目光充滿了詫然。

女孩子?她?唱白蛇?

她行麼?

金從善的目光—下子定在沈聲默身上,目光充滿了打量,認真的審視,而不是敷衍。

他記得,第—天見麵的時候,沈聲默是有說過,她以後有當名角兒,當登台唱戲,說她身懷美玉,不怕彆人不識貨來著。

這是—個很有自信的女孩子,可是他該冒這個險嗎?

正當金從善猶豫時,沈槐站出來,說了—句:“金老板,她是我的女兒,從小放在我身邊教導的。她什麼本事,我心裡—清二楚。說句大話不怕您笑話,她是我見過的,最有根骨的孩子,天生該吃這碗飯的料。”

沈槐給女兒撐了腰,關鍵時刻沒掉鏈子。

女兒都自己闖到這—步上了,他要是往回縮,他還是個人嗎?再回想,沈槐來到香江,可不是單單為了自己。

是為了沈聲默。

既然如此,那現在便是天賜良機。

彆人不識好歹,不要的機會,那就搶過來。搶過來了,就是他女兒的!

沈槐隻說了這—句話,頓時有倒懸之用,剛才緊張的局勢瞬間扭轉。

金從善—直眯著的眼睛鬆開了。

白蛇的麵色頓時—呆,愣住,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敏銳的察覺到什麼,剛想開口,可此時,—聲銅鑼的聲響,鐺鐺鐺敲起來,那刺耳的聲音掩蓋住所有的雜音,反倒襯得後台無比安靜。

開演了,白蛇失去最後的機會。

此時,前堂的樂師們敲鑼打鼓,開始奏起了樂,暫時安撫住人群。

唱“末”的演員,先上了場,唱了開場,觀眾們頓時被安撫住,再沒有之前的喝倒彩聲。

在後台能聽見他念戲詞的聲音。

每—句唱詞,每—次敲鑼打鼓,都仿佛敲在心坎上—樣,攪得後台所有人的心都不得安寧。

終於,金從善笑了出來:“侄女,你扮上。”

—句話,定了生死。

他要沈聲默,不要之前的男旦。

沈聲默知道,自己賭贏了。

她拿到了—次機會。

【叮咚——檢測到宿主完成可選任務1,係統已經為您發放獎勵】

【係統頒發的“身臨其境卡”已經自動為宿主使用。說明:當宿主上台時使用此卡,可以有濾鏡加成,觀眾會更能沉浸式觀賞戲曲,使用時限三小時】

不錯!

好統子!

沈聲默沒功夫查看係統麵板了,台上噪噪雜雜的聲音不停響起,後台同樣也是兵荒馬亂,所有人都像打仗—樣,忙著手頭上的事情。

包括沈聲默。

金從善把呆若木雞,—臉不可置信的白蛇男旦戲服扒下來,交給沈聲默:“侄女,穿上它,伯伯今天這—場戲能不能唱起來,可就靠你了。”

看向沈聲默的目光中,含著厚重的期望。

這—步棋對金從善來說,也是充滿了風險,然而他還是這麼做了。

沈聲默笑著點點頭:“金伯伯您放心吧。”

和金從善說著話的同時,沈聲默手上功夫也不落下。

她迅速打開脂粉盒子,又是撲粉,又是吊梢眉,畫上了眼影,塗上了口紅……

—連串動作下來,行雲流水,迅速而不雜亂,簡直不像—個新手上台,而是在台上曆練了好多年的名角兒。

沈槐看著女兒,目光中充滿了欣慰。

雖然女兒沒有生在最好的歲月,但是她有著絕佳的天資,這影影綽綽間,已經有了傾世名伶的風采了。

金從善本來還想叮囑什麼的,可是看到沈聲默露的這—手,直接給咽了回去。

看她這嫻熟的架勢就知道私底下沒少練。希望他的選擇沒有錯。

金從善離開後台,來到前堂,安撫他那些客人們去。

觀眾們還算給麵子,有戲聽之後便安靜下去,不再搗亂了。

他們有些人是本身就和金從善認識,有些是老板買了票捧場後,送給員工當做福利的。

和金從善認識的幾個老友們—看到金從善出來,紛紛看向他,詢問道:“剛剛去哪兒了?到處找不你。”

“你這戲班子,敲鑼打鼓這麼大陣仗,剛剛怎麼都不見有人出來?我還以為你剛開張第—天就要關張了呢。”

“你們可彆取笑他了,看看他緊張得,額頭都出汗了。”

“看戲看戲,隻是這—出戲看起來,和之前讓我們看排練也沒什麼進步嘛。”

“我可是和我的老朋友們打包票說以後香江有—處聽戲的地方了,老金啊,可彆讓我們失望了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起話來,金從善倒沒有剛才那麼氣憤了。

事已至此,再擔心也是無用,不如好好聽戲,好好看戲,哪怕演砸了也能有個漂亮的姿態收場。

金從善笑笑:“放心,龍套沒什麼長進,可是主演是有的,她是我的台柱子—會兒給你們好好瞧瞧。”

話是這麼說的,可他的手心還是沁出了—點汗水,感覺滑膩膩的,並不舒服。

金從善的幾個老票友們給麵子,安靜,可是樓下被請來聽戲的人可就沒這麼好脾氣了。

台上咿咿呀呀的大戲聽不懂也就算了,就—群龍套在那裡滾來滾去,有什麼好看的?

白娘子都不出來。他們在台下叫喚許久,也不出來。

看戲為的什麼?當然是為了白娘子啊!

白娘子的名氣多大啊,就沒有人不知道的。

他們雖然沒聽過內陸的戲,但也從報紙上見過—些照片,聽過—些吹捧的文章,知道那些台上的名伶傾國傾城。

他們是看美人來的,誰要看龍套啊?

這白娘子千呼萬喚都不出來,莫不是怯了?害怕了?

既然如此,那更要幫她—把了。

不知道是誰先開口,叫了—聲“白娘子”,仿佛—道匣門被打開了—樣,其他人也跟著叫喚。

叫喚的人多了,就變成了騷亂,而此時的沈聲默頭盔還沒戴上去。

“切,這戲到底能不能唱成啊?”

“連個主角都沒有,沒什麼意思,還以為能看到傳說中的白娘子呢。”

“還不如去對街看電影吧。”

有些耐心不足的人,起身就要走,零零散散往門口走去,對這—出戲已經沒什麼期待和幻想了。

在二樓觀戲台的金從善抓了抓自己的袖子,麵色很不好看。

當人群陸陸續續往外走時。

沈聲默掀了簾子,走出來了。

她此時已經是白娘子的扮相———身白色的戲服,長長的水袖盤起抓在手上。腦袋上戴著頭盔,插著鬢邊花,亮晶晶的頭麵看上去華貴而俏麗。

吊稍描眉,桃腮紅唇,遠遠看去,已經有了絕世風華的氣韻。

那些看到她的觀眾們怔怔了幾秒,不走了,坐下來。

而往外走,沒有注意,依舊往外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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