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是關於片酬的問題。稍後我的經紀人會和你們詳談。”
沈聲默並沒有經紀人,不過有需要的話,沈槐或者金從善可以暫時充當一下。
片酬是至關重要的, 隻要加上這一筆片酬, 沈聲默就能預見她的小房子在朝她招手了。
“好的, 沒問題。”製片人說, “還有彆的麼?”
“第二, 演出的部分,關於職業的部分, 我希望能保留一些職業意見,太離譜的內容我是不接受的。”
“這個你放心, 我們請了專業的京劇老師做為顧問,絕對不會出現你擔心的情況。”
“第三,片尾時,可以寫上我們戲堂子的名字,也幫忙我們宣傳宣傳這項藝術,可以吧?”
要求加上沈聲默的名字無可厚非, 但要把戲堂子的名字一並加上, 這就有點難。
製片人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答應下來了:“好, 這個也沒問題。”
交涉完畢後, 沈聲默鬆了一口氣,問他:“那請問,我什麼時候進組呢?”
“下周一。”
事情就這麼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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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聲默在戲堂子裡的排戲,一般是三天一場。如果狀態不好,有可能一星期隻得一場。
為了最大延長她的戲曲生涯,沈槐對她的嗓子很愛護, 絕對不允許過度消耗。
隻不過這一次,沈聲默閉演的時間間隔有些久。
距上次演出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她還是沒有出演。
戲堂子的排戲表上,還是沒有出現沈聲默的大名。
有些慕名而來的粉絲坐不住了,拿著排戲表去問售票員:“你們的當家花旦呢?怎麼不上台了?上次拿出穆桂英掛帥,我還沒看夠呢。”
“稍等一下,我們這邊幫您問問。”售票員也不知道戲堂子的事務安排,被問了,也隻能慌張拿起電話給老板打了個電話。
金從善這邊,正為沈聲默進組的合同頭禿,和助理商量著呢,售票員就來電話,問沈聲默的近況了。
是了,沈聲默離開後,是有一陣子不能登台唱戲。現在拍電影的強度怎麼樣還不知道,不能做出合理的安排。
演出表也隻能先把沈聲默摘出來,之後看情況再說。
金從善便說:“你現在去掛個牌子,說我們家花旦現在病了,要休息一段時間。斷則一個星期,長則一個月,請大家靜候消息。”
不管進組後如何,這點時間足夠應付各種情況了。
售票員得到指示後很快做出了反應。
當天,戲堂子裡來買票的戲迷們看到的就是偶像稱病的消息,頓時變得垂頭喪氣起來。
事已至此,也隻能先回去,等她再度掛牌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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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一。
沈聲默和沈槐一起進組了。
她沒有經紀人,但有監護人,如今沈槐就是她的經紀人,專門負責安排她生活和工作的各種事宜。
本來沈聲默是想雇個人來,可是沈槐不放心。
女兒主意再大,在他的心底永遠都是個小孩子,怎麼能放心她一個人出去單打獨鬥?離開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刻都覺得不舒服。
“到了,就是這裡。”司機在一個低矮的木製建築門前停下來,對著坐在後座的沈槐父女兩人說道。
司機是劇組專門派人去接沈聲默的。
這個低矮的木質建築,就是這一次的拍攝場地。
一下車,沈聲默自己拎著個行李箱站在圓形拱門前,仔細打量一番她即將要待的地方。
在這個建築的圓形拱門前,掛著一個龍飛鳳舞的木牌匾,上書著“梨園”二字。
建築的年代看上去很久遠,牆角長著青苔,牆垣的瓦片上也有了青色的痕跡蔓延出來。牌匾同樣也有斑駁的印記,有種厚重的曆史的氣息。
和旁邊那些一棟棟建起的高樓比起來,這個古老甚至稱得上有些破舊的地方真的十分低矮,但一點無損它倉拙古樸的美感。
這就是此次的拍攝地。
不是在室內搭建的戲棚,也不是臨時搭建的場景,而是實地拍攝。
在來之前,沈聲默就已經做過功課了。
這個地方就是以前在香江的梨園行,在這裡就是學戲唱戲的專門的場所。
隻不過後來,新興的電影行業和科技產物衝擊著古老的文明,梨園行做不下去,許多人都改行,後來就倒閉關門了。
這一次,為了百分百還原當時的情形,也為了電影效果更加逼真,劇組在開機之前,請了工人來稍微修繕一些地方,好讓劇組的影片能更有質感。
可以看得出來,不管是選角還是場地,劇組都是很用心的。
沈聲默提著她的行李箱,回頭對沈槐說道:“爸爸,我們進去吧。”
“哎。”沈槐應聲。
走進去之後不久,就看到了劇組的安保人員。
看到沈槐父女兩人,還讓他們停下來查了一下,確定不是過來偷料的狗仔,才給他們放行。
像這種梨園行,以前沈槐也是住過的。
各個地方雖然有些不儘相同,但大致一樣。
一路走來,沈槐仿佛把從前的那些歲月走過一遍,心中對劇組更滿意了幾分,知道人家是下過功夫的。
往裡走一段距離後,就能看見劇組的工作人員了。
不過此時沒有正式開拍,隻不過在做一些布景的工作。偶爾見有人走動,一時間,分不清他們是什麼工種。
再往裡走些,人聲就噪雜起來,人多了,聲音也豐富了。
在這裡,既能看到拿著劇本背台詞的演員,也能看到兩個演員對戲排練。
知道沈聲默今天進組,製片人早早就等候他們。
一看到沈聲默,製片人立即迎上來:“終於把你們給盼來了!導演這幾天天天念叨,今天終於能看見本尊了。”
“導演說了,剛進組時,什麼都不用急。你隻需要好好了解一下,先這裡住上幾天,和未來的同事們好好相處,彼此摸清脾性再說。拍戲嘛,氛圍還是重要的。我們整個劇組的人,這段時間吃的喝的,全在這梨園行裡了。”
也就是把大家都關到一起來,然後人大家彼此熟悉,提前熟悉電影背景下,那些人的生活氛圍。
了解到這一點後,沈聲默對劇組更有信心了。
她笑著說:“好。”
製片人叫來場務,把父女倆交給場務招呼,自己忙去了。
有了場務做引路,沈聲默和沈槐很快找到自己的房間,把行李給放置好。
“這個院子一共四件房,另外兩間也住了演員,沈小姐,你住這裡。沈先生的話,去另外的院子裡,那裡都是男士,方便一點。”
場務的安排十分合理,沈槐沒有反駁,跟著他走了。
等父女兩人都安頓好,才去見了導演。
導演和主演等人都在看戲的水榭上,在電影劇本中,這裡有一場極為重要的戲份,是女主的成名戲,也是第一次登台的地方。
此時雖然沒有正式開拍,但導演已經要求劇組人員有事沒事就來這裡走上兩場,找找感覺。
當沈聲默趕到的時候,遠遠就聽見水榭上傳來幾道說話的聲音。
其中一道蒼老渾濁的聲音最為大聲:“不行不行,這樣不行,當家花旦,名伶,人家可不是你這樣走路的哦。你以為你是模特走台步啊?還踢腳還扭腰。”
一個女聲響起,透著一股隱晦的煩躁:“這樣走也不行,那樣走也不行,到底是要怎麼走嘛?我長這麼大,就沒人說過我走路有問題!”
“導演,我要休息一會兒,我不演了。”
隨著女明星的發言,水榭短暫的陷入沉默,沒有人說話。
《傾國名伶》是以傳統戲曲為題材,講的是大致民國時期,一個女人在漂泊的年代怎麼成為一代名伶的。
因為劇情複雜,時間跨度大,基本上囊括了名伶的一生,以及那段時間內戲曲的發展,劇組請了專門的戲曲老師來做專業指導,力求不出大差錯。
剛才說話的那個老人,就是導演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民間找來的一個傳承者。他以前也是唱戲行當裡的泰鬥,早些年教出不少名角,是一位在戲曲家十足有分量的人物。
後來因為身體和年齡,才逐漸隱退,隱居幕後。
人家現在早就不唱戲了,之所以答應前來,是因為導演跟他好好保證,說這一次拍的電影是要國外傳播的。換句話說,也就是要向外國人傳輸戲曲,宣揚國粹。
聽了這話,人家才來的。
隻是到了這兒之後,老人家才發現,事情和導演說的不太一樣。
說好的是要讓他做什麼什麼專業指導,可是到這兒才發現,有戲曲功底的人沒有幾個。
唱腔不會就算,就連基本的形態管理都沒有。
說話也不好聽,唱念做打也不會做,天天就拿著劇本在那兒念。
念得不好聽,還忘詞。
總之,不管怎麼看都覺得,自己肯定被騙了!
老人家心裡憋著一股火,又不好直接撂擔子不乾,就隻能先忍了下來。
而那個女明星,女主演呢
女明星叫徐雲,是現在最紅最有人氣的女明星。人家粉絲多,影迷多,還指望她多拉一點票房,導演也不想得罪。
這兩頭都不想得罪,便導致了兩邊互相看不上的人交流不通暢,總是造成一些磕磕絆絆的矛盾。
時至今日,說得好聽是進來提前適應那時候人的生活氛圍,互相熟悉脾性磨合,說得難聽點,就是專門來調和戲曲專家和女主角演員的矛盾。
難,這可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