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沈之瀾就是最經不起挑撥的男人。聽到這句話之後,帶著凜冽霜雪的劍意更加盛氣淩人,凍得雪黛都快要待不下去了。
隨即,白衣妖女就被捅了一劍,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整個人瞬間就被凍成了冰雕,眼睛瞪得像銅鈴,驚恐又不可置信。
捅完之後,沈之瀾抽回了劍,看著冰雕四分五裂,這才轉身回頭,“嗬”了一聲:“到底誰不行?”
羅升沒管兩個小學生在後麵打架,上前看了看女子的屍體,又把她身上的冰雪化開,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隨即,幾人再次聽到了女子柔媚熟悉的聲音:“雪黛是吧?伏羲門的醫修大師姐,我記住了,言靈兔就先寄放在你那裡,回頭等我來取。”
此話一出,方知行幾人立刻齊愣愣地看了過來。
雪黛保持著鎮定,動了動快要凍僵的手指,說道:“盯著我做什麼?言靈兔是我的私人物品,想看看可以,彆的就不要多想了。”然後又抬了抬下巴,看向那具屍體,“先處理這個吧。”
羅升檢視了一遍,已經站起來了,挽了個劍花,道:“隻是個寄居體。沈師弟那一劍,讓她損失了兩分神識,最近應該會安分一些。”
雪黛眼皮一跳。
羅升稱呼沈之瀾為師弟?!差了一個大境界的師弟?這又不是同門,喊得這麼親切又卑微,是有什麼意圖嗎?
方知行湊了過來:“我還沒見過言靈兔呢,姐姐給我看看唄,我就看看。”
其他幾個弟子也湊了過來,均是一臉好奇:“對呀,師姐給我們看看呀,聽說天生靈物少之又少,幾百年都未必能見到一個。”
“姐姐你怎麼遇到言靈兔的呀?”
……
吵吵嚷嚷中,雪黛還在猶豫,言靈兔自己蹦躂了出來:“艾瑪,那妖女可算是走了,憋死兔兔了!”
“哇!真的是兔子!”
“好漂亮的兔子!它的毛好長啊!耳朵也好長!”
“眼睛那麼紅!”
言靈兔坐在雪黛懷裡,前爪抱胸,環視著這群人類小崽子,聽著他們對自己評頭論足,保持了沉默,一副虛心領教的模樣兒。
沈之瀾捅穿那個女人之後,就進去了洞府一趟,這會兒才走出來,扔了十幾個儲物袋到雪黛腳底下:“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雪黛頓時眸子一亮,立刻蹲下去,挨個扒拉起來。
言靈兔就說了:“咱們真的有窮到,非得撿垃圾嗎?”
它的聲音軟軟糯糯,像個小孩子,歎息起來,就仿佛稚子心疼自家不會賺錢的父母一樣。
雪黛:“你不懂,這也是樂趣。”
說不定,就有好東西呢。
沈之瀾的目光轉移到了兔子身上,忽地笑了一聲,陰冷詭異,嚇得兔兔立刻轉身埋進了雪黛的胸口。
“我之前跟你說過什麼來著?”
言靈立刻又蹦躂了出來,跟火雲豹一樣,站到了雪黛另一邊的肩膀上,訕訕道:“我這不是,沒來得及跟你說嘛……”
沈之瀾看著兔兔,似笑非笑。明明他也沒再說什麼,但雪黛就是知道,再不哄一下,就又要犯病了,因為她明顯感受的到,雪下的更大了。
雪黛隻好走了過去,扯了扯他的袖子,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沈之瀾一把扯進了懷裡。眾目睽睽之下,就親了過來。
雪黛窒息,瞬間上頭,趕在被咬之前,先狠狠咬了一口他的下唇,嘗到了血腥味才鬆開。
周圍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讓雪黛隨即清醒過來,羞恥地滿臉通紅。
沈之瀾笑了起來,蹭了蹭她的額頭:“阿雪真可愛。”
雪黛惱羞成怒,氣沉丹田:“滾。”
沈之瀾不僅沒滾,還把她的兔子拎了出來,拽著一隻耳朵:“過來,乾活兒。”
言靈兔:“……”
兔兔乾不過大魔王,還能怎麼辦?
羅升乾咳一聲:“打擾一下,雪黛師妹能否告知,言靈兔是在什麼地方發現的?”
雪黛猶在氣惱,順口就道:“他又不是沒長嘴,你自己不會問嗎?”
羅升:“……”
言靈兔轉眼看了過來,有點可憐這個小夥子,便從沈之瀾手底下掙紮出來,再次跳回到了雪黛懷裡,說道:“這裡沒有我的同類,彆想了。”
雪黛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妥,連忙說道:“羅師兄是想問,是不是還存在著彆的靈嗎?”
羅升點頭,說道:“前段時日,大長老卜了一卦,測得最近異象頻出,可能會有靈或是邪現世,沒想到——”
沒想到竟是同出。
看來,眼下好不容易塑造出來的平靜,也維持不了多久了。
“這裡真的沒有什麼好東西了,兔兔餓了,阿雪咱們去吃烤肉吧。”言靈兔再次開口打破了沉默。
雪黛也長舒了口氣:“我也餓了,確實該吃點東西了。”
人沒抓到,當天晚上雪黛也就沒回去驛站,在南華君的洞府住了下來,打算淩晨再去找一找。
迷迷糊糊之中,雪黛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非常溫柔的女人的聲音。仿佛是在夢境之中,所有的畫麵都被蒙上了一層白霧,她看不清女子的麵貌,隻隱約察覺得到,那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風華正茂。
“雪黛。”
頭一次聽到如此溫軟的自己的名字,雪黛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快要飛起來了,卻也沒忘記保持警惕:“你是誰?”
“雪黛這麼聰明,怎麼會猜不到?”女子輕笑一聲。
雪黛一瞬間感覺到了大唐長老被女兒國包圍的尷尬無措了,美人兒雖好,卻也不是一般人能夠享受的。
“有事請直說,沒什麼事兒的話,我想回去睡覺了。”
“果然是個有趣又膽大的小姑娘,怪不得那位……會這麼喜愛你。”
雪黛:“打住!誰喜歡我啊?能不能說明白一些?我有道侶了,不想搞些有的沒的,男人哪有搞修為重要?有一個差不多就得了!”
女子又輕快地笑起來,銀鈴般的聲音響徹山穀,讓人極為不適。
雪黛突然發現,凡事確實都得有個度,好聽的聲音也一樣,不然,就變成噪音了。對方一直顧左右而言他,雪黛又被困於此,什麼也乾不了,便抽取靈氣,仔細分析了一下當下的狀況,大約有點明白,她應該是被拉入到了對方製造的夢境或是幻境當中。
而且,不論是出於何種原因,對方無法傷及她,當然,她也看不到對方的模樣兒,雪黛便放心大膽地坐了下來,打坐恢複靈氣,要是運氣好,說不定進入到大雪之境後,就能逃脫這裡了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雪黛格外淡定。
女子似乎也察覺到了,雪黛的心態,比她預想的要好得多,哪怕是這種“不見廬山真麵目”的幻境,也並不能給她造成任何恐慌,稍一思索,很快就換了策略:“關於你的道侶,你的師兄,阿雪心中想必有不少疑惑吧?”
雪黛沒理她。
女子又繼續說道:“我想,你應當不止一次夢到過,自己被殺死證道吧?”
雪黛眼睫微顫,心中第一個念頭竟然是——終於來了!這段時間的劇情發展,讓她差點都要以為,那不過是自己的一個幻覺了。
雪黛平複好心情,睜開了眼:“然後呢?我夢到過,不代表就會成真,我還夢到過自己馬上就能飛升了呢。”
女子被噎了一下,隨即又笑:“修道之人,凡事往好處想是對的。但是阿雪,證道是真的哦。沈之瀾身上,有個永遠都打不破的魔咒,他愛著的人,永遠不得善終呢。”
雪黛皺起眉頭,摸了摸下巴:“所以,他轉修無情道了?”
女子:“……你是不是把前後因果搞反了?”
雪黛道:“滿腦子都想著生崽的男人,會無緣無故轉修無情道?你是不是沒搞過男人?!”
瞬間的沉默,隨即是磅礴的威壓,直麵而來。
雪黛立刻站了起來,不閃不避,她也無處閃避,隻能全力以赴。看到了沈之瀾越階挑戰,打敗那些老東西,讓她也有種錯覺,或許,自己也可以呢。
第一招,雷霆出擊,落下的時候卻是輕飄飄的,雪黛訝異了一下,直覺不對,但已經來不及了,失去意識之前,她聽到女子的呢喃:“這麼漂亮的臉蛋,我怎麼舍得毀掉呢……”
雪黛做了一個夢,夢境的前半部分,是她這些年來在伏羲門的生活,沒有絲毫偏差,甚至連她成為掌門這個情節都還原出來了,簡直就是她前半生的回憶錄。隨即畫麵一轉,月華祭開始,沈之瀾的表情就變了,不再那麼陰陽怪氣,像個隨時發瘋的蛇精病,而是冰冷無情,眸子裡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但沈之瀾對她,仍舊是一如既往地好,極品法器、高階丹藥、靈植……甚至她喜歡吃的靈獸肉,都會為她尋來,甚至依然願意給她養的火雲豹梳毛。
緊接著,就是她一直擔憂的經典橋段——殺妻證道。與最初的夢境不一樣的是,這一次,沈之瀾身邊,沒了那個灰袍老者,他也沒有那麼多掙紮猶豫,在斬殺妖獸之後,猝不及防地,轉身將劍送進了雪黛的體內。
她看到自己驚愕不解的眼神,卻已經來不及問為什麼。沈之瀾刺穿了她,將劍上的血漬擦乾淨,跪在她身側,說道:“你看,命運就是這麼無情,無論我做的多好,無論我有多愛你,這都是最終結局,改變不了的。”
——我越是愛你,你就會死的越慘。這是無情道的必修之路啊……
雪黛猛地驚醒。看著麵前突兀的一張大臉,驚嚇加倍。
雪黛忍不住再次默了一下,看了看,是南華君的洞府,剛剛的噩夢已經結束,便忍不住吐槽他:“你最近怎麼回事?大半夜盯著人看,瘮得慌!”
沈之瀾伸出手抱過她,卻是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