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東伯最近過得很不如意。
先有沈懷楠這個孽子氣他,再有妻子不肯同意平妻,嫡子不親他,不過總算還好,自己的官職還是十拿九穩的。
他舒了一口氣,回了昌東伯府,沒有往主院去,而是去了自己的妾室那裡。
他去的時候,楊姨娘正在給他繡荷包,見了他來,親親切切的笑,“老爺,您回來了。”
她還是不習慣叫他伯爺,隻叫老爺。
昌東伯嗯了一聲,被她伺候著脫下外衫,喝了一杯她端過來的酸梅湯,這才喟歎一聲,“我對不起你,說好要給你平妻的。”
楊姨娘隻笑不說話,低頭繡花。昌東伯看著她,“我食言了,你恨不恨我?”
楊姨娘搖搖頭。
“你是知道我的,我怎麼會恨你呢?你心在我這裡,我知道,那即便是什麼身份,又或是沒有身份,我也沒有怨言。”
“但你有一日心不在我這裡,你即便給我平妻,我也不要,沒用,我在你心裡,也不是妻子。”
昌東伯感動,走過去抱著她,“你放心,這輩子我必定對你好。”
楊姨娘:“我本就是沒見過世麵的,能被老爺寵愛,是我的福氣,因有了你,我家父兄,親族,都有了好日子,人人羨慕的看我,我也覺得自己如今好,老爺,我很滿足。”
昌東伯便笑著道:“你放心,以後咱們的兒子必定有出息,”
兩人抱在一起溫存一番,到了黃昏時刻,昌東伯從床上下來,看看日頭,“我還得出去一趟。”
楊姨娘替他穿衣穿鞋,“那妾晚上等您回來。”
昌東伯點點頭,又出門去了。他今日要去赴友人的宴席,做官麼,自然要上下打點的。
他出了門,走過兩條街,正要往酒館裡麵去,就被人撞了一下。昌東伯今日心情好,也不跟人計較,隻是走了幾步,再去摸自己的腰間,果然,銀子被偷了。
他大怒,轉身就去追。
撞他的人是個孩子,他自覺不難追到,結果小孩子滑溜的很,一不小心就追丟了。他大罵一句晦氣,然後看了看時辰,連忙返回去赴宴,這要是去晚了,可不好。
結果今日的運道是真差,剛走幾步,又被一盆水潑下來。
昌東伯:“……”
今日真是邪門了。
他抬頭就要罵,就見上頭探出了一個女人的頭。
那張臉,很美。
黃昏的暖光籠在臉上,整個人白淨,輕靈,美豔,是昌東伯喜歡的那種美人。
她驚訝而羞愧的道了一句,“這位老爺,您彆生氣,我這便下來。”
這水既然是美人澆的,那就罷了,就當洗了一個澡。
美人下來,含羞帶怯,求他原諒,“是洗菜的水,才也不臟,本打算做飯來著。”
又說,“這位郎君,你這般濕透了可不行,我家兄長的衣裳你應穿得上,不若先穿上,我再去給你買一套成衣,您看成嗎?”
成,自然是要成的。
昌東伯也覺得是個法子。他被美人一笑,也牽動了心緒,上去換了衣裳,又去成衣鋪子裡麵買衣裳,衣裳買好了,他看著低頭的美人,心癢癢。
但也沒有過多停留,畢竟今日還要赴宴,他便隻好忍住,直接走了。等到了酒樓,裡麵的大人們都已經到了,他進去,笑著道:“倒是我遲了,罰酒,罰酒。”
他喝了幾杯,卻見眾人看他的神色不對,他好奇的問,“怎麼了?我今日臉上有臟東西?”
其中一個友人朝著他搖頭,然後小聲的問,“民懷兄,我聽聞……你對你家三子,極為苛刻?”
昌東伯一驚,“怎如此說?”
那友人搖搖頭,“你彆管我如何說,隻如今有了風聲,我也知道你家一點事情,你啊……都是自己的兒子,何必如此苛責,他有出息,你便扶持他一把,他是個孝順孩子,自會感恩,你以後有福氣的很。”
“你多年不在京都,你那三子,我們也是看著長大的,見了我們也有禮的很,有一年我半路見著他小小一個人,自己沒有吃的,還給乞丐銀子,哎,是個好孩子。”
昌東伯卻聽不進去,大怒,“是不是這小子在外麵胡說八道呢!”
友人:“……”
他歎氣一聲,“不是他,是國子監那群學生,你懂了吧?”
國子監!
昌東伯馬上就想起了盛瑾安。他起了一身冷汗,這回也不生氣,也不發怒了,隻說,“是英國公家的九少爺說出去的吧?”
友人點頭。
“聽說是在國子監柳博士的堂課上,說到了父慈子孝這個事情,然後盛九少爺就說了你家。”
昌東伯全身冒冷汗,“如今,如今大家都知曉了?”
友人:“嗯,都知曉了。”
昌東伯心裡又驚又怒,驚是驚恐盛瑾安,怒是怒沈懷楠。
那友人見狀搖頭,道:“喝酒,喝酒。”
昌東伯哪裡還喝得下酒,放下酒杯就走了。
留下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另外兩個說,“我看你們剛剛說悄悄話,你們說什麼呢?”
那友人笑著道:“沒什麼,隻問了他家妾室……你們知道吧,他想把妾室扶成平妻。”
其他幾人瞪大了眼睛,“……真是聞所未聞。”
友人喝了一杯酒,問:“你們剛剛也在瞧他,可是他有什麼不妥麼?”
那幾人就小聲說,“你沒瞧見嗎?他的身上全是香粉味——青樓裡麵的香粉味,怕是剛從青樓裡麵出來。”
友人嘖了一聲,“是麼?我倒是沒聞見。”
他太緊張了。
友人叫常得明,曾經受過英國公家的恩惠,如今倒是能還上了。
他今天做的東,本是要引著昌東伯跟人認識的,後麵還有套呢,見認識不成了,也不怕,就昌東伯這個性子,好上鉤的很。
他笑著道:“他走了,那就咱們喝。”
他們喝酒,昌東伯回家,直接讓人叫沈懷楠來。
小廝說,“在文遠侯府還沒回來呢。”
昌東伯就氣衝衝往文遠侯家去,他手裡拿了一把戒尺,這是用來唬他小兒子的,不讀書就在空中擺一擺,嚇唬他讀書,如今拿了打沈懷楠,倒是握得緊。
一路狂奔,待到文遠侯府門前,也直接進去,並不讓人通報,小廝哪裡敢攔,隻不停高聲喊,“伯爺,伯爺,您慢點。”
昌東伯怒火衝衝,“孽障,你馬上給我滾出來!”
他手裡的戒尺握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