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親就這般定完了。折邵衣去澹台府的時候,澹台老夫人笑著說,“定親是男方去你家,沒我們什麼事情,倒是成親的時候,我便去給你做全福人,絞麵,抹唇,我可是都會的。”
折邵衣這幾天一直被大家打趣,她臉皮厚得跟城牆一般,一點也紅不起來了,道:“先生要是願意,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然後依偎過去,詢問:“上次我問您的,咱們大秦跟外麵和親的事情,您還記得嗎?”
澹台老夫人還蠻喜歡被她這般依偎的。就好像是一隻孤零零的貓,好不容易被人類養了,不過是喂了幾條池子裡麵新鮮的魚,便得了她的信任,全心全意的把自己的身體,自己的毛發贈與了人類。
這種感覺,還挺奇妙的,不過並不壞。
澹台老夫人笑著道:“記得。”
折邵衣便小聲的說,“咱們大秦,又要開始和親了。”
這事情是可以說的,因為稍微有權勢的人都打聽到了,本來嫁去了大金的寧安公主死了,如今大金又求大秦要一位公主去和親。
折邵衣還是聽秦青鳳說的——自然是寫信說的,兩人如今天天都要通信,後來便有專門給兩人送信的小黃門了,折邵衣每回見了他,都要給一回賞賜。
她給的銀子少,小黃門也不嫌棄,因為秦青鳳早給足了好處,即便折邵衣給的再少也是銀子,有銀子就好辦事,小黃門每回還笑嘻嘻的告訴她一些宮裡能說的事情。
比如,哪個娘娘最近跟哪個娘娘吵嘴了,哪個娘娘仗勢欺人被陛下罵了。
小黃門說,折邵衣就聽,聽完了給賞銀,然後問澹台老夫人,“他為什麼要說這個呢?”
澹台老夫人就笑著道:“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他一個小黃門,能知曉什麼?但送信已經拿了小鳳丫頭的銀子,如今又拿了你的銀子,他一門差事,兩頭收銀子,收一次兩次還行,收得多了,便也心中不安,便告訴你一些小事情。”
折邵衣琢磨來琢磨去,最後道:“他就是貪圖那銀子吧?他隻要不收,便可以不用說了,可他又想要,自然要說一些話來堵我的嘴巴——他為什麼要堵我的嘴,我想想,因為小鳳?他怕小鳳知道他收了我的銀子,找他的麻煩吧?”
澹台老夫人便笑起來,“是啊,彆人可能還會有點氣量,不跟他計較,但是小鳳可不會。”
她笑著道,“她脾氣可不好。”
折邵衣就笑起來,“是,她脾氣不好。”
然後便覺得自己也聰慧了一些,她樂了,“先生,讀書開智,我之前還覺得人的智慧是天定的,不然怎麼會有人背書快,有的人背書慢呢?如今想來,倒是我錯了。”
所以,從那之後,她就很喜歡跟澹台老夫人探討探討這些小問題。比如說,為什麼有些人走路的時候是抬著頭的,有些人是低著頭的。
彆看這個問題好似簡單的很,但是深究起來,便是要涉及各種東西。兩人經常能說一天,有時候吃了晚膳她還不走,澹台老大人便不高興,吹胡子瞪眼讓她走。
也是,打擾兩位老人晚上的時光了。
不過,今天肯定是要在澹台府過夜了。因為她問的是個大問題。
和親的事情,上回在太子妃那裡,她其實也已經想過一次了,也是間接的被透露了消息,但是真當這事情出現的時候,她還是想要同澹台先生說一說。
澹台老大人給她們端來了茶水——剛開始,折邵衣拚命的想要搶過這個差事,後來發現人家根本不是給她端的,而是給先生端的。
隻有先生一個人的分量。
還是澹台老夫人不樂意了,“我差了你這麼一點茶葉嗎?”
澹台老先生便給她也端上一份。
最後托了澹台先生的福,下午的瓜果,瓜子,花束——沒錯,澹台老大人一天要去摘一束花捧在手裡給澹台先生送來。
那些采摘過程中有瑕疵的,便給了折邵衣。折邵衣便把這些花帶回去,給這個姐姐送,那個姐姐送,倒是讓關係緩和了一些。
她很感激澹台老大人送的花。
於是,當他要去端瓜果的時候,即便是頂著澹台先生譴責的目光,她還是要站起來去幫著他削皮。
然後拿出袖子裡麵的一個荷包,“是香包,您和先生都有。”
澹台思正聞了聞,發現是花香味,還隱隱約約很熟悉。折邵衣就笑著道;“您給我的花,我送給了家裡的姐妹和母親姨娘們,但每日那麼多,也送不完,索性就做成了香包,這種花香最清淡了,輕易不會聞見,但熏衣裳最好。”
澹台思正也覺得可以,便理所應當的收下了。今日太陽好,不熱,還有涼風,便三人將搖椅搬到了桂花樹下,三張搖椅圍成一個圓,中間放著茶盤和點心。
哦,澹台思正那裡,還擺著圍棋盤。澹台老夫人跟折邵衣說東西的時候,他就自己跟自己下。
所以當澹台老夫人開始說和親公主的時候,他左右執一子落在邊角,然後也想起了寧安公主。
寧安公主是陛下的三公主。當時,他還見過她呢。
他年輕的時候就跟著陛下,陛下的孩子們,他也是看著長大的。三公主是陛下的第三個女兒,當時公主裡麵,就活了她一個人,剛生出來的時候胖嘟嘟的,陛下還笑著說,這般胖,以後嫁不出去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