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裡麵開始有人聯手上書了,她們商量來,商量去,都舍不得自己的女兒,都誘惑和說服不了對方的女兒去,說著說著,便說到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上。
和親,為什麼還要存在呢?以前兩國交戰,打仗打敗了,便要獻祭出自己的女兒作為誠意,但是跟大金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和親,為什麼還要舍棄一個又一個的公主?
僅僅是因為存在了多年,難帶就合理了嗎?當年太宗皇帝立下這條規矩的時候,腦子裡麵可想過皇族女子的悲哀?
這個念頭在腦海裡麵出來了,便就消失不掉。既然誰都不願意送女兒去,那就鬨起來吧,沒準鬨一鬨,還能流芳百世。
不然今日是這個公主,明日是那個公主,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輪到了自己的女兒。
剛開始其他的妃嬪們還在觀望,但是某日寧平公主不陰不陽的說了這麼一句話,她們便不敢等了。
她說:“——等我死了,她們的女兒倒是嫁了,你們的女兒,尚且年歲正好吧?”
一番話嚇得人發慌,就連皇後也開始慌張了。
她找了太子妃,問:“你說,寧平說的……”
太子妃就一臉愁容,“母後,您還彆說,可能是真的。您想,再過幾年,寧幼正好大了……”
哎喲!
皇後趕緊道:“這可不行,這可不行——”
既然都不行,那就彆坐山觀虎鬥了,直接下場吧。
皇後也暗戳戳的附議,跪在皇帝麵前好好哭了一番。
皇帝還是很喜歡皇後的,她心思單純,有些小心思也不要緊,都是人之尋常。今日來哭,也沒有說什麼大道理,而是直接說的。
“臣妾晚間都睡不著,哭著醒,寧幼問臣妾為什麼哭,我哪裡能告訴她,若是將來再有一位公主需要和親,便是她了。”
“她是嫡公主,本是最該金枝玉葉的,結果卻要遠走他鄉,隻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臣妾就睡不著,就想哭。”
皇帝歎氣,“朕也很為難……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
皇後娘娘直言不諱,“老祖宗的江山還是從彆人那裡打的呢!”
那時候怎麼不說忠君的規矩了?
皇帝怒道:“皇後,你倒是越發膽子大了。”
皇後也不怕,她跟皇帝十幾年,最是知道他的脾氣,知道他現在隻是無奈和惱怒,倒是沒生氣,但她也知道見好就收,道:“難道就非要嫁個公主過去麼?”
淑妃娘娘打頭,哭著向皇帝呈上了自己的血書。
“索性就這次攤開把話說明白了,她們往後不用來嬪妃,咱們也不用去女兒,多簡單的事情,怎麼就不能說說。”
皇帝歎氣,“這裡麵牽扯甚多——”
皇後不聽,她低頭還是哭,“有什麼多的,少去一個女兒,難道就要打仗了不成?”
皇帝沉默,那倒是不至於。
隻是能用一個公主能解決的事情,為什麼不用一個公主去解決呢?
突然斷絕這個百來年的姻親,是要承受大金質疑的。皇帝坐在皇位上,每天都有讓他可能從皇位上下來的事情發生,他要做的,就是讓任何一個可能性都不會發生。
有些事情,便會被一刀切。
有些事情,便在腦海裡麵過一下,便又拋之腦後。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他要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不能有半點差池。
大金和大秦的姻親和親,實在是太久了,久到他沒有想過改變,也沒有心思去改變。所以他會送笑笑離開。
但是笑笑死了。
即便這件事情還沒有影響到他對於繼續和親的決定,但是無形之中,他還是有動容的。
皇後的話讓他沉默,他沉默半響,這才道:“你僅僅作為一個母親,而朕,朕不僅僅是她的父親,還是天下人的父親。”
皇後哭道:“既然都是你的兒女,為什麼偏要犧牲自己的親生骨肉。”
皇帝見她還要胡攪蠻纏,便直接不說了。隻讓她回去,冷言道:“這事情,不是你哭一哭,鬨一鬨就能好的。”
皇後铩羽而歸,淑妃立馬跟上,給皇帝獻上了一封血書。
血是真的血,她咬破手指頭寫的,她這般舍得豁出去,但是因為前頭有個皇後來鬨了一頓,心裡多多少少有些抵觸。
但自己的女人,又是為了自己的女兒,血書都寫了,指不定女兒還在哪裡哭,他再不耐,也不能置之不理。
淑妃一見有戲,馬上就起來道:“陛下,今日您若說寧平一人和親,能換大秦百年安樂,那寧平即便是死了,臣妾也舍得。”
“但現在又不是什麼十萬大兵壓境的時候,一年又一年的和親,難道不是將自己的女兒白白送出去送死嗎?”
“先皇後死前,最記掛的便是笑笑了,她多希望笑笑能一輩子笑,但是自從去了大金,笑笑能有多少日是笑的呢?”
“正是因為不能笑了,所以才死在大金,先皇後地下有靈,本是在等陛下的,結果卻等到了女兒,您讓她在九泉之下怎麼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