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三個姑娘,已經有一個定下了郎婿,剩下的兩個文遠侯其實一點也不擔心。擔心什麼呢?反正兒女親事,都是有文遠侯夫人在操持。
雖然老妻如今變得“麵目可憎”,動不動就對他怒罵和疏遠,但是文遠侯卻知曉她的心地良善,負責,對這些庶女都好,丫頭們的婚事必然是不會錯的——畢竟前麵六個女兒擺著呢,如今看著都好。
趙姨娘讓他給八丫頭找夫婿,他自然也是樂意的,就算表麵不說,但是暗地裡也盤算過幾個人。可怎麼說呢,他能看得上人家,人家一聽說是庶女,便就不應了。
文遠侯便沒了興趣,自覺這種事情還是要妻子操持才好,他們文人之間喝酒作詩,扯上些彆的事情,反而俗了。
而且正所謂術業有專攻,他的女兒又不用攀龍附鳳的,找個好人家嫁了這種事情,還是得妻子來。
但趙姨娘卻不理解他的心,每回去了便哭,一哭八女兒沒有個好生母,二哭八女兒命苦,沒個好郎婿。
文遠侯一向喜歡嬌柔的女人,趙姨娘能生出一兒一女來,可見之前是極為得他意的,之前趙姨娘哭,那是梨花帶雨,他必然是要心疼,但如今趙姨娘哭起來卻沒了那種韻味,他看著也不心疼了。
不心疼了,便頭疼。一頭疼,自然是往讓他不頭疼的姨娘屋子裡麵去,趙姨娘便見不到他了,心裡更加怨恨,再見麵,便露出些來,文遠侯不喜,心裡已有不滿。
但是折萱衣到底是他最喜歡的女兒,也不能完全不管,便打起來了盛瑾安的主意。倒不是說想讓盛瑾安做他的女婿,那他是不敢想的,但是盛瑾安認識的人,總比他認識的強吧?
要是能從中選一個便好了。
說起來,八女兒還是他操心最多的,自小教她琴棋書畫,讀書作詩,結果這孩子到現在也不跟他親近了。
想到這裡,文遠侯便歎氣。
他近日在青樓跟頗有才華卻不得誌的才女吟詩作對,本是快活的,但因有了這事情在心裡藏著,便也不能完全快活,便回來之後奔桑先生這裡來。
他感慨:“小七有她母親操心,我是不擔心的,小九有了懷楠,日子都定下了。唯獨小八還沒定下,我這心裡也不好受。”
桑先生不喜歡去青樓,但是也不反感文遠侯去青樓。怎麼說呢,若彆人說自己去青樓不脫衣裳隻跟姑娘談詩詞,他是決計不信的,以後也要跟人家劃清界限——一個說謊之人,還相交什麼?
但是文遠侯說他不脫衣裳隻談詩詞,他信。
所以即便文遠侯從青樓裡麵回來,他依舊還是和顏悅色的,並不以為恥,也叫了沈懷楠來,問他的意思,沈懷楠還能說什麼呢?他隻能先說去問一問。
此時在涼亭裡麵,也沒瞞著折邵衣,“我若是不答應,以後可不敢進這涼亭。怕是還沒進來,趙姨娘便要拿掃把將我打出去。”
折邵衣便瞪了他一眼,“妄議長輩。”
沈懷楠就笑,“我們家姑娘倒是也規矩起來了。”
他說完歎氣,“隻是不敢保證盛九兄能成。”
不過上輩子,折家七姑娘和八姑娘嫁的都不錯,倒是沒事。
他道:“這事情你不用操心,姻緣這事情,自有緣法。”
折邵衣白了他一眼,拿著扇子替他扇風,然後突然笑起來,“是,你如今也是信佛的人了,捐了不少香火銀子。”
自己都吃不飽,卻總拿著銀子去寺廟裡麵供奉,剛開始她也不知曉他是怎麼想的,隻後來習慣了,便由著他去。
她便覺得自己脾氣好,要是換成彆人,家裡都吃不飽了,丈夫還偷偷去捐銀子,必然要鬨出一場事來。
於是便笑著道:“供奉了神明,神明可幫你了?”
這是句打趣的話,卻見沈懷楠神色嚴肅起來,認認真真的道:“幫了。”
折邵衣一愣,然後拿著扇子一扇子拍他腦袋上,道:“幫了什麼幫了,萬事可不敢隻求神明。”
她是真好奇了。之前他供奉香火銀子,她隻當他有所求,但應當是不信的,但怎麼瞧著,他是信到心裡去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她便也認真道:“以後你若是做了官,地方上有了災情,你是求佛還是放糧救人啊?”
沈懷楠:“……”
他哭笑不得,“你是當我傻麼?”
折邵衣便拿著一本書給他看,“你瞧瞧,不怪我問你,這書上可是有先例的。”
沈懷楠低頭一瞧,便見那書封上有四個字:長寧寶鑒。
這是□□爺時候的年號。再去細看邵衣指著的字,便見上麵確實寫著一個地方縣令遇事隻知道求神拜佛,而不做實事的事。
這是寫為官之道的。沈懷楠心裡一驚,但也不敢直接問,隻委婉道:“這書我之前不見你有過。是秦家姑娘送的?”
折邵衣笑起來,“讓小鳳看書,那是折磨她,這是太子妃娘娘自小看的,她說多看看這些荒唐事情,將來見了荒唐事,便不覺得荒唐了。”
沈懷楠:“那怎麼叫長寧寶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