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看了同一本書卻悟出了不同的道理,這一本書最終被沈懷楠藏在袖子裡帶了回去。
不過兩人彼此都不知道對方學了寧縣有疫一篇。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沈懷楠學的比較多一點。比如說,他還看了一場天災引發的**對百姓和世道的傷亡。
書上記載,寧縣大疫,死者十七八……大抵雖其父母妻子也啖其肉,而棄其骸於田野,由是道路積骨相支撐枕藉者彌二千裡,大禹以來不書。
這個多災多難的縣城,隻要一有天災**,便會死傷無數,受儘人間疾苦。
但每一任縣令所作所為卻也帶著思量。沈懷楠不會幼稚到覺得這僅僅是一個縣令的仁心或者壞心就可以做出的決定,一縣生死,絕對不是縣令能決定的。
寧縣是大縣,這背後還有朝堂博弈。如果僅僅是簡單的時疫,澹台老大人不會這般鄭重其事的叮囑他回去好好想。
沈懷楠不是真正的十三歲,他比澹台大人要想的更加聰慧。他知道每一次決定,都應該是黨派之爭下的結果。
最後他要走的時候,澹台老大人對他說將來看他怎麼決定,沈懷楠其實內心很激動。
不論其他,這代表澹台老大人認可他將來一定會做官,而且還是大官。隻是他不知道為什麼老大人點撥他的時候,總帶著一股悲涼。
比如上次說的“人生不全”,比如這一次的時疫決定。
好似他將來會這般一樣。
沈懷楠一會兒覺得自己想太多,一會兒又覺得澹台老大人這麼多年官場沉浮,不會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他便眉頭鎖了又舒展,舒展又皺,看得折邵衣整個人都愣了。
兩人此時是坐在馬車裡麵的,她便抬起手在他麵前揮了揮,“到底是什麼事讓你如此糾結?”
沈懷楠沒有說。他隻道:“在想澹台老大人給我的課業。”
折邵衣就不問了。兩人讀的書還是有區彆的,澹台先生從來沒有完整的去教過她一本書,一個道理,隻是會想起來就說一說,兩個人在一起教書讀書,更像是在玩一般。
但是澹台老大人生性便嚴肅,有一次折邵衣還見著他罵沈懷楠如此蠢貨不堪入目。
沈懷楠倒是笑嘻嘻的。折邵衣也覺得沒什麼,能得澹台老大人一聲罵,那是再榮光不過的。
她還跟澹台先生說,“聽聞如今當朝宰相,六部尚書,五城兵馬將領,都是被老大人罵過的。如今懷楠也被罵了,說明他將來官職不低。”
澹台老夫人大笑,“你若是這般想,那便去求罵吧。”
“好歹罵罵你,讓你也有榮光。”
折邵衣縮縮脖子,“我才不去!榮光不要了,都給懷楠。”
沈懷楠時不時就要挨罵,不過他於官府一事上迅速成長起來了。很多之前不懂的道理都在一本又一本的折子下懂了。
有時候盛瑾安都羨慕他。
“先帝爺的折子,現在能有的也就那麼幾個了。何況,澹台老大人可不僅僅有先帝的,還有如今陛下的。澹台老大人可是曆經兩朝的。”
沈懷楠想起盛瑾安酸溜溜的神情就好笑,對折邵衣道,“明日我也不去桑先生那裡,便請了盛九兄來吃飯。”
折邵衣就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那十皇子呢?”
沈懷楠笑了笑,“君子之交吧,先這樣就好,本來也沒有認識多久,談不上避開不避開,有緣就相交,沒緣就算了。”
折邵衣就鬆了一口氣,她拍拍他的手,“順其自然吧。”
兩人各自回了家,在門口告彆,折邵衣道:“待會兒你來涼亭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