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是沈懷楠觀察最多的一個。彆人做生意可能狡詐沒底線,但是王五有,他還有點義氣。
不論是他裝出來的還是真有義氣,他這個名聲就打出去了,來找他買東西的人就多。同樣的地段,他鋪子裡的人就更多。
但那時候,沈懷楠認識王五,王五不認識他。他也沒觀察多久,隻幾天就撤了,後來連他自己也忘記了有這個人。
後來重回一輩子,他去找人做生意,還是沒想起王五,等到見了王五,才隱約記起有這麼個人。
這便是緣分了。
沈懷楠一直把與蒙古開貿易的事情放在心裡,還在想等到時候,他們先囤了貨物,等到開貿易了,便去那裡賺一筆銀子。
如今,王五是死了,但是蒙古國這事情應該沒變。而且算算時間門,也就在年末。
他對太子說,“咱們大秦跟大金一直打仗,小亂不斷,大仗雖然沒有,可是總歸是不平靜的。”
“可是蒙古卻是一直周旋於大秦和大金之間門,對誰都一般。咱們跟他開貿易,便也算是為大秦賺些銀子,跟蒙古交好,穩固邊境。”
太子聽了一耳朵,卻覺得這事情可談可不談,父皇不一定能答應。
他現在隻想做兵隊的事情,對這個就不太看得上。
結果等到五月份,朝堂上就有人提議青州跟蒙古之間門開貿易的事情。太子在朝堂上聽了,下了朝就拉著沈懷楠去問,“你是不是把這事情告訴彆人了?”
沈懷楠心知肚明怎麼回事,一臉懵懵的搖頭,“沒有,這種事情,臣怎麼可能說給彆人聽,隻會跟殿下講。”
他說,“臣還覺得這件事情不錯,於國於民都是好事,要是殿下提出來去做,便是咱們的好處,在陛下麵前得臉,對殿下隻有好的,沒有壞的,臣還想著怎麼再跟殿下提。”
反正他沒有說。
然後還怕太子不信一般,道:“殿下要是不相信,儘可以去查。”
他這般說,太子倒是相信了。他懊惱的拍了拍腦袋,“哎,哎,孤信你一回就好了。”
他歎氣,“你以後有了好主意,即便孤不聽,你也多說幾次。”
沈懷楠點頭。
太子卻又有些害怕,沈懷楠性子倔,主意正,要是他死倔死倔怎麼辦?他就說,“你就說遍吧,要是遍之後,孤還是覺得不行,你就彆說了。”
沈懷楠:“好,臣知曉了。”
太子就覺得自己真是個好儲君,沈懷楠也真是個好臣子。
他拍著沈懷楠的肩膀說,“我們也能成就一段佳話。”
自古以來就有忠臣和賢德之君之間門的佳話,太子不免想到以後君臣相知的場景,熱血沸騰,道:“懷楠,你必定要好好讀書,爭取考個狀元郎,到那時候,孤親自替你在父皇麵前請旨做官。”
沈懷楠感動的眼淚汪汪。
“殿下——”
太子很是滿意。
他回後宮了。
然後心梗。
先去黎側妃那邊看兒子,兒子已經六個月大了,他伏在黎側妃肚皮上聽了一會……什麼也沒聽見。
黎側妃有些不耐煩,“殿下,您太熱了,彆惹著您兒子。”
太子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就走了,奈何她如今懷著他的兒子,實在是不能打罵,便去了妾室那邊。
妾室倒是小意溫存,然後小聲的說起了吳側妃的霸道。
“側妃娘娘想要繡小花園裡麵的花,妾身想過去看看都不準。”
好霸道吧!妾室小心翼翼看過去,卻見太子殿下一臉正應如此的神色,他吐出一個荔枝核,道:“你少去她眼前晃,要是哭了,還得哄。”
吳側妃的父兄很是得力,這次兵馬政還要他們幫忙,他肯定是不能怪罪她的。
他就白了妾室一眼,“她連孤的臉麵都不給,你算個什麼東西。”
那妾室當時就被哽住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後泫然欲泣,太子一瞧,真是什麼好心情也沒了。
吳側妃能哭,那是因為她爹她兄,你哭個什麼勁。
他隻覺得一陣無趣,便回正院找太子妃。太子妃忙的很,根本無暇顧及他,但是每回說話,都說得很是重要,太子又覺得一陣舒心。
太子妃見他大大咧咧的占了一張床,好險沒翻個白眼,隻讓他去找之前的妾室們睡。
“萬不可厚此薄彼,殿下還是要安慰各位妹妹的,她們年歲小,進了宮來,便是一家人,你若是不去,長夜漫漫,哪裡能挨過去。”
太子被趕走了。
太子很是感動。
太子今天很圓滿。
……
六月,昌東伯病得更嚴重了。
他本來就是個心胸狹窄之人,如今一日又一日的消沉,之前的朋友也絕了情意,真正成了個孤家寡人。
也真的成了個笑話。
他每日砸東西,以酒買醉,然後開始發脾氣,打人。
剛開始打的仆從,後來打的就是楊姨娘。
有一天,他打了楊姨娘生的庶子一巴掌。
那庶子如今有了個新名字。之前的名字有個懷字,昌東伯不喜歡,便取了個昌字。
沈淩昌。
他將人打了,醒過來之後才覺得後悔。可是一抬頭,便看見楊姨娘看著他害怕的模樣,心裡有了一股茫然。
怎麼變成這樣了。
日子怎麼就變成這般了呢?
他低頭,嘶啞的出聲,“是我打的嗎?”
楊姨娘點頭,“是。”
昌東伯深深歎氣,頭疼。
楊姨娘見他今日終於恢複了一些理智,慢慢的走過去,牽著他的手,“老爺,咱們走吧。”
她說,“咱們回家去,這裡太大了,我住著不習慣。咱們回鄉下的莊子上去,做個富貴的員外郎,好不好?”
昌東伯不甘心。
他第一次去鄉下是為了升任,不是為了做個員外郎去的。可是自從回來之後,他就事事不順。
他知曉自己被沈懷楠那個孽障壓製住了,但他不甘心。
不甘心也沒有用,他已經沒有能力去勝過這個孽子了。
楊姨娘提議去鄉下,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他隻說,“我再想想,再想想。”
他先叫來了楊姨娘的父兄和姐夫,給了銀子,讓他們去街上打聽沈懷楠如今的名聲和最近的行蹤。
楊父去茶水攤子蹲了一天,回來就道:“也沒有太多人說他,不過提起他都是豎起大拇指。”
他去的是商戶人家常去的地方,幾乎沒有官老爺,官老爺去的地方,昌東伯給的那點銀子他也進不去。
到了茶水攤,他剛開始也不敢直接提沈懷楠,隻在一邊聽。等到有人說五皇子和十皇子收地的時候,有人提起了十皇子跟一個叫王五的陰私,然後有人又提起了沈懷楠。
“他也真是好義氣,如今小雨那孩子出落得好,沈郎是將他看成自家子侄的,聽聞跟先生打了招呼,隻等之後,就送去京都城外的麓山書院。”
“哎喲,那可是好地方,有銀子也進不去。”
“是啊,所以說王五命好,死了兒子也有人養。”
“王家祖宗冒青煙,結交了這麼個厲害的主。”
楊父就問,“你們說的沈家郎真有那麼厲害嗎?”
那人見他是一口的外地音,以為他剛到京都,笑著說,“那自然是厲害的,他出入澹台府如自己家,還是太子殿下的心腹,跟著殿下做事情,從戶部做到了兵部,這還不厲害啊?”
“不說其他,隻他自己考院試,京都第一,你以為這是說笑的?我家門口那老學究考了一輩子,也沒考上個秀才,人家當時才多大,十四歲!”
他掰開指頭算了算,“兩年後考進士,也才十七歲,要是考上了,次年便可以春闈,哎喲,那才十八歲呢。”
“他是在陛下麵前也掛了名的,那到時候進了殿試,說不得陛下就給他一個狀元郎。”
院試第一,太子殿下,陛下,兵部戶部,狀元郎……這幾個詞進了楊父腦子裡,他隻覺得那個被昌東伯罵得一無是處,打得鮮血淋淋的庶子瞬間門高大起來。
他對昌東伯說,“我們回去吧。”
鄉下人很實在,打不過,就撤,不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