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青樓,這在大秦算不得什麼事情。
官員去青樓是常有的事情,太子去琴樓,也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五皇子也去過青樓,但他覺得那種小青樓臟,他不屑於踏足。
文人雅客自然是常去青樓的,比如折和光。他覺得在青樓賣藝不賣身,真是奇女子。他欣賞她們的才華,於是日日流連忘返。
王五更是青樓的常客。就是王五媳婦,也是知道王五經常去青樓的,她甚至知道王五有幾個相好的,分彆送了什麼東西。一罵起人來,不罵王五,隻罵青樓的狐狸精勾人。
在大秦如今的世人眼裡,男人去青樓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人人都知道它的尋常,於是從來沒有異樣。
自古以來,人人都把□□看低賤幾分。
折邵衣記得從小時候讀詩句,便有說她們好的。一句詩裡麵說,就連青樓女子也知道亡國之恨,皇朝傾倒之傷,你們怎麼能不知道呢?
本是一句好詞,但折邵衣看了,總是覺得心裡不舒服。那時候太小,不知道為什麼不舒服,後來長大了,便知道在這句話裡,無疑將青樓女子跟普通人比較,將不恥的身份給她們,將她們看成是不該知道亡國之恨的人。
她們被拔高的同時,又被重重的踩下去。
但是,要是能好好活著,誰願意做個青樓女子呢?
寧平公主看著這封血書,感慨連連,“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寫的,也不知道寫多少年了,也不知道她的屍骨在哪裡,也不知道她……又或者她們的墳前有沒有立碑,能不能往生。”
大秦的習俗裡,自殺是沒有往生的。
盛瑾安看得怒火衝衝,“所以我說,什麼時候不去青樓,也成了一種潔身自好,這本該就是應當做的事情。”
可是嫖/妓之風盛行,竟算是一樁風流雅事。
折邵衣附和,“是,合該殺了剝了他們的皮!”
沈懷楠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歎氣:“青樓禁止不住的。”
他眼神幽幽,“青樓的女子,或者是揚州瘦馬……無論是暗娼,還是明妓,何時何地,都不會消失。”
他看著邵衣和盛瑾安眼裡的光,就知道在這兩個純粹之人的眼裡,活該青樓要被禁止。
尤其是邵衣。他相信,她跟太子妃也說過這種問題。
但是,即便是太子妃這種人物,都不要妄想將青樓拔地而起。
沈懷楠其實有時候看著折邵衣忙來忙去,既自傲的同時,又感覺到無比的心痛。
因為他知道,她這是在跟這個世道比誰跑得快。
人怎麼能跑得過世道呢?
沈懷楠低頭,悶聲道:“朝廷可以改變賦稅,改變官職,甚至是改變科舉,封蔭,但是,朝廷不會去廢除青樓。”
折邵衣見他認真的說,她也認真的回他,“可我眼裡看見了臟,我就要洗一洗,這是對的吧?”
“我們不能因為前頭看不見結果,就不去做了。”
沈懷楠安撫她,“我知道,隻是青樓……你不要一頭紮進去,我怕你有危險。”
盛瑾安拍桌子,“懷楠啊,這有什麼危險!”
沈懷楠又看見了那種屬於他們兩個獨特的光。
他歎氣,將這封血書平平整整的擺在桌子上,“廢除了青樓,就會有禁/臠,廢除了禁/臠,就會有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