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臂膀折了。太子很暴躁。
沈懷楠日日盯著他,苦口婆心,還被他踢了一腳。
折邵衣心疼得不行,“太子是不是喜歡打人?”
沈懷楠脫掉衣裳,看見胸口都被踹出印子了。
他倒是自嘲,“他不是喜歡打人,而是喜歡打弱者。”
折邵衣都要哭了。
她罵了一句:“為他好都不知道,這個混賬。”
沈懷楠就笑,“無事,你足夠幸運便好,太子妃是個好人,好主子。”
他低聲湊到她耳邊,“你彆生氣,太子是氣急了才踹了我,估摸著也後悔呢。”
他道:“陛下這招可真厲害,一個侵地案,就解決掉了太子一條臂膀。他以後要用銀錢,可沒有如此容易了。”
折邵衣給他擦藥,還是沒忍住抹了抹眼淚,“你便告病吧,最起碼要休三天。”
沈懷楠:“讓大夫說得嚴重點,休養半個月。”
他道:“便說是踹到心頭血了。”
折邵衣見他還有力氣說笑,不由得罵道:“那你還要吐血啊?”
沈懷楠:“用雞血吧?”
折邵衣瞪他一眼,這還真想起來了。
她道:“雞血味道大。”
“太子估摸著一天兩天不會來,你便先養著吧,左右吐血也不是後麵吐,現在已經算作是吐了。”
沈懷楠擦完藥,躺在床上笑著道:“果然要受傷了你才願意心疼我,之前都不願意照顧我的了。”
折邵衣睡進他的懷裡,“我多忙啊。”
他輕輕的拍她的背,突然說道:“你說,要是咱們沒有經曆這些事情,沒有遇見陛下,隻安安穩穩的考上進士,去做一個地方官,那也挺好的,對不對?”
折邵衣想了想,“歲月靜好,確實不錯。但我還是願意活成現在這般。”
她道:“你看李家,也算是一方豪強了,還不是被人全家滅口。”
此事實在是讓人唏噓,就連李楚安回憶起來的時候,也痛哭自家在當地強,有田有地有生意,但始終沒個官身,所以也毫無用處。
有時候人經曆了慘事,便喜歡回想自己的錯事。沈懷東和王雨陪著他喝酒,他就回憶,“當時裴餘慶到我們那裡的時候,我們家還擺宴席了。”
沈懷東:“擺宴席?”
李楚安點頭,“我祖父說,彆的地方官一般做幾年就走了,但是裴餘慶不同,他是我們當地人,怕是此生就要紮根在這裡了,我們那的天也要變了。”
王雨:“你祖父很是睿智。”
李楚安說到這裡,卻神色越來越古怪,道:“我突然記起一件事情。我爹,我爹有一天喝醉酒,還在屋子裡麵罵過裴餘慶,他們好像年輕的時候就認識,相處得不是很愉快。”
沈懷東:“如此看來,裴餘慶報複你們也有跡可循。”
王雨:“除了當年的不愉快,後麵還有其他的嗎?”
要是細細算,也是有的。李楚安道:“去年各地送糧食去艱難,我們那裡也送了,祖父來信說,裴餘慶征糧食,我家征的最多,父親不願意,還跟他打了一架。”
王雨愣住了,“你父親……哎。”
沈懷東也是感慨連連,“最後這事情,還是你祖父圓回去的吧?”
李楚安點頭,“是。祖父多送了很多糧食。”
沈懷東道:“我三哥也算是少年高升,意氣風發了,但他做人做事,從來都是與人為善,即便是在官場上跟人有所爭執,也是笑著說話,從不敢頂撞上官。”
“我嫂嫂,那是太子妃麵前最得力的,陛下也是知曉她的,她也是個和善性子,從不發脾氣。”
“官與官鬥,都尚且要麵上和氣,你父親實在是有些莽撞了。”
李楚安歎氣,“父親一直都是那麼個脾氣,祖父訓斥了多少次也阻不住,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然後這才想起沈懷東剛剛的話,道:“我隻知道你兄長是戶部的從六品,他,他是什麼厲害的人物嗎?”
“還有你嫂嫂……”
王雨就道:“你這兩個月一直沒有精神,我們也沒細說過懷東的身份。”
他道:“你知道京都的西城嗎?西城最初開始修建的時候,便是他嫂嫂折夫人出謀劃策。”
這個李楚安還真知道。他道:“即便是崖州,也有她的傳言。”
“官繡圖裡麵有她,她跟在太子妃娘娘身側,從提出官繡開始她就一直在畫裡麵。”
然後道:“她支持女子出來行商,倒是沒多少男人說她的好話,但是我阿娘極為喜歡她,說我來了京都,能見一麵折夫人就好了。”
他聲音低沉,“我知道折家好幾個夫人,都是我阿娘跟我說的。”
“折家七娘嫁去了寧州,在寧州做慈幼院,開繡房,還開了女族學,寧州不少官宦家的女子以去她的族學為榮。”
“折家八娘子,出遊各州,寫下來山水注,風情誌,還有諸多詩句文章,被眾多女娘奉為先賢。”
“我阿娘還說,她也想去看看那些在折八娘子手下的景致。”
他最後緩了緩道:“你兄長是沈家三子沈懷楠吧?還未做官便跟在太子身邊了,長平十六年的探花郎。”
他說到這裡,問,“你兄長是太子的人吧?”
沈懷東點頭,然後看向他,認真解釋,“我兄長告假在家幾日了。他跟太子……”
李楚安擺擺手,“你們能這般幫我,已經是我畢生的榮幸。我……我即便死在這京都城裡,也是歡喜的。”
沈懷東搖頭,“你該活著,你阿娘沒有看過的河山,你該去看看。”